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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繁花(8)

“年轻人,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柯琅生咬牙忍住,绕过他直接往山上走,那老头儿却亦步亦趋的跟上来,说:“你究竟有什么事非要上山不可,不怕被妖兽吃?”

柯琅生冷哼:“这些话你用来诓骗他们也就算了,这山我是进去过的,什么妖兽,说来哄小娃娃还差不多!”

老头儿脸色微变,脚步顿住:“你进去过?那你……见过连瑾春?”

“你也认识他?”柯琅生心头一跳,抓住人就问,“那前辈你可知怎么进去?昨夜晚辈在山里走了好久,怎么也找不到路。”

老头儿的眼神在他身上溜了一圈,讶异道:“你昨夜进去过?没受伤?”

“我知道山里布了阵法,”柯琅生脸色发沉,“你要再说什么我会被妖兽伤的谎话就算了!我看你也不知道路,我自己上去!”

……小春儿,小春儿,你居然为了这个人把机关都撤了。

多年未见,可真教洪伯伯我惊讶不已。

老头儿意味不明地一笑,朗声道:“慢着!我可以带你进去!”

8、旧人重逢

洪四海走上山的路确实与别个不同,柯琅生一面宽慰自己这老头儿或许真的与连瑾春相识,能带自己进去,一面又十分担心,这人下盘稳实,方才出的那一掌,力道虽柔和,内力却不小。

眼下不知他与连瑾春之间是敌是友,若是仇家找上门来,自己疏于防范之中成为他手中的人质,那自己这不是为连瑾春惹下个大麻烦了么?

柯琅生向来心思缜密,刹那之间早已从千头万绪里理出若干个应对的办法。他这一沉思,上山的路似乎也变得特别短,待到洪四海唉唉叫着,一屁股坐到树底下乘凉时,他才恍然问道:“到了?怎么停下来了?”

洪四海拍拍脑门,遗憾道:“唉,十多年没来了,我把这进山的方法忘记得七七八八了,带不了你进去了。”老头儿别的本事不是特别厉害,只这狗鼻子特别灵,所以连瑾春一靠近,他就在心里默默笑了。

柯琅生急道:“你再好好想想,总归能想起来一些。”

“小春儿啊小春儿,你也太狠心了,你洪叔叔大难不死,好不容易回来见你,你也不亲自出来相迎。”洪四海装模作样地一叹,“罢了罢了,待我去买壶好酒,好好醉上一场,说不定明儿就知道怎么进去了。”

洪四海爬起来要走,柯琅生一把拽住他,眉头紧蹙不散:“前辈,再怎么难的阵法也有破解之法,您……”

“老头儿我肚子里的酒虫醒啦,”他倒了倒空空的酒壶,“没有酒,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你也别在这儿杵着了,他要是不想让你进去,你啊,怎么也进不去。我劝你……”话讲到一半,洪四海瞪着伸到眼前的银票,笑了:“出手好阔绰,好,老头儿我承你这份情!”

风大起来,树叶哗哗作响。

洪四海吸吸鼻子,脸上的笑容更大,将银票仔细收好,他乐道:“你听好,坐船往南边的落雁岛去,找天星宫的宫主要一本叫《千机算》的书,她若肯给你,莫说这里了,天底下所有设阵之法你都可以轻易破解。”

柯琅生听了,再细细询问了些来回的时日等等琐碎的问题。

临走前,深深望了这树林一眼,他握紧剑头也不回的下山了。

洪四海抽出银票,照着灿烂的阳光一弹,贱兮兮地笑:“笨小子!”

一双修长白皙的手在眼前一晃,方才还在眼前发亮的银票倏忽不见,连瑾春冷冷的脸窜入视线,洪四海晒然:“这么多年没见,你的性子怎么还是这么冷冰冰的,小春儿,不是不认识你洪伯伯我了吧?”

“死老头,你骗他去天星宫,不是叫他去死吗?”

洪四海斜眼看他,酸溜溜地说:“俗话说女大不中留,我看你也一样,对那小子这么好做什么,喜欢他?”

连瑾春抿紧唇,神色之间颇有些不自在。

洪四海笑:“算了算了,不开玩笑了,带我进去见见你娘。”

“……我十二岁那年,她就去世了。”

洪四海一怔,半晌才苦笑一声,哑声低叹:“当年我身受重伤,生死一线间若不是想到去寒雪山服轮回丹假死,现下也回不来找你了。你娘……这倔性子,终究受不得一点点委屈……”

深藏于心的伤疤好像又一次被鲜血淋漓的撕裂于人前,连瑾春垂下眼,眉头皱得紧紧的,似乎一点也不想再提及这个话题。

洪四海拍拍他的肩,叹道:“好了,我们去你娘坟前上柱香,我有好多话想对她说。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也好好跟我讲讲。”

老头儿往前走了好几步,回头却见连瑾春站在原地,默然不语。

洪四海挑了挑眉,了然道:“你要实在不放心,就跟去看看吧。”

被说中心事,连瑾春心头一跳,更加犹豫不定:“洪伯伯,我其实……”

“去吧去吧,那小子若真是在天星宫出了什么事儿,你还不恨死我!”洪四海又笑起来,转身朝山林中走,声音渐散,“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你娘,你这臭小子居然想娶个男媳妇儿回来气她,哈哈哈哈。”

连瑾春一怔,随即苦笑。

第八章下

要说柯琅生完全信了洪四海说的话也不尽然,可人一旦到了无计可施的境地,再异想天开的办法也是愿意试一试的,更何况他一路打听下来,也大概了解到天星宫确是十分通晓奇门遁甲之术。

换言之,洪四海说的话,真假对半分。

他这种不见到连瑾春就誓不罢休的劲头儿,其实有一大半也是被连瑾春给逼出来的,若是他们之前是“好聚好散”,他顶多在心里难过,绝不会硬要跟连瑾春卯上。再厚脸皮人也知道进退不是?

可如今不同,柯琅生完完全全认定自个儿就是被抛弃的那一方,也许那段道风山日子的确乏闷,可是在潜意识里他可能早就把那儿当做了自己唯一的家。

他看着那个对谁都冷冷淡淡的人,会笑,也会羞涩,心里就像淌入了一缕阳光,挥退了那些模糊不清过往所编织的噩梦。

那个人对他这般好,他甚至以为有那一天,他们会成为彼此的依靠,因为在这世上,他柯琅生唯一认识的只有他,而连瑾春那样的性子,或许也只有他这么厚脸皮的人才会觉得逗他说话是一件有趣的事。

江湖很大,潇洒飘逸浪荡人生,行侠仗义,是他向往的生活。

可要陪着他在道风山听听雨,说说话,看着山野烂漫的野花恣意绽放也未尝不是他想要的日子。那个人还没有好好听他讲讲心里的话,怎么可以替他决定日后的路要怎么走?

是啊,他柯琅生就是死不要脸的赖上他了!

谁叫他多管闲事救了自己呢?

匆匆赶路到了河岸,柯琅生只来得及赶上一艘船身精致的大船。

船主人是一位白衣翩翩的佳公子,而船上的座上客也大多是些年轻俊朗的公子哥儿,他们原是相约今夜乘船夜游,好好欣赏下淮河之景,再一路顺风而下去颖城赏花,故而柯琅生一说明来意当即就被无情的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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