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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夫(50)+番外

“大人,厉渊怕是找来了!”

冉元白闻言倏地看向他,含着冰一样的眼中闪过一丝血腥。

谢卿手疼的睡不着,怎么搁置那手都牵动着全身的痛觉,怎么摆怎么难受,他没办法,只好靠着墙壁发呆。

曲先生无聊了还能看看书,写写字,他却只能自己发发白日梦。

“先生,您能给我写两个字吗?”

曲先生左手持书,正抄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这句,闻言停笔看向谢卿:“你又要写信吗?”

“不写。”谢卿蹭到他身边,“我认识的字不多,你教我识字吧?”

曲先生一听要学字来了劲头,这毕竟是他老本行,他拿手啊。

“那我得从最基础的教你……”

谢卿打断他:“不用不用,我也学不了很多,就教我几个字吧。比如……‘英雄’怎么写?”

曲先生一愣,提笔在新的纸上写下“英雄”二字。

墨迹未干,谢卿便抽过那张纸,拿到眼前细看。

“这就是‘英雄’啊。”他用视线描摹着纸上的一笔一划,笑道,“我小时候一直想当大英雄,后来,我明白英雄不是人人都能当的。千万人里才有几个英雄人物?大多数都是平头百姓罢了。况且,要成为英雄,便要先有人遭难,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好的。与其期望自己成为英雄,不如吃斋念佛,愿这世上再没有天灾人祸。”

曲先生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发表这样的见解,英雄侠士,自古都是正义仁善的象征,能为英称雄的,都是人中俊杰。无人会把他们与灾祸相连,反着来推他们存在的意义。

“你别做英雄了,去做和尚吧。”曲先生笑道,“地狱不空你誓不成佛。”

谢卿没听说过地藏王菩萨的故事,还当他取笑自己,撇着嘴道:“我才不做和尚,我在俗世还有放不下的人呢。”

他仰着脸,将那纸举到头顶上看。

“哦?是哪家的姑娘?”

纸上的墨已经干透,谢卿将那张纸盖在脸上,痴痴笑道:“是我姐夫。”

曲先生被自己口水呛到,一时咳得昏天暗地。

他之前就觉得谢卿同他口中那姐夫有些……说不清的暧昧,反正古怪的很,现在越发觉得事有蹊跷,可本着读书人的教养,又不好直接问出口。

他正咳着,牢门外忽地传来人声,叫他一下子捂住嘴,将咳嗽都憋进了肚里。

谢卿也听到了,那声音越来越近,他心也越来越沉。

定是……定是那些金吾卫又来抓他去行刑了!

他仓惶看向门外,脸上写着“英雄”二字的薄纸便就这样飘然落下。

“英雄”之后,还是英雄,他的英雄。

厉渊透过栅栏看到他,一时只是对视着,竟是谁都没开口。

赵都护见他半日无话,在一旁小声道:“是不是他啊?”

还当是找错了人。

厉渊不回他,抽出利刃,一刀劈开锁门的铁链,大步跨进了阴暗的牢房。

曲先生瞧来的是赵都护时,与谢卿一样,以为他是要来提犯人的。可没想到厉渊转手就劈了牢门,叫他傻了眼。

再然后,和他一样傻着眼的谢卿猛地朝来人扑了过去。

“姐夫!”

曲先生惊叹于谢卿竟能将简简单单两个字一个称谓叫得这样百转千肠,既包含了欣喜、委屈,又带着浓浓眷恋,甚至还有一丝哀怨。

谢卿扑进厉渊怀里,从见到对方开始便含在眼里的泪终是承不住落了下来。

“姐夫,你怎么现在才来呀,我等了你好久……”他说着这话,语气嗔怪,好像笃定厉渊会来。可事实上在此刻之前,他自己也没有把握厉渊一定会来救他。嘴上再如何硬,心里其实都清楚,杨庭萱是厉渊的责任,他……至多一个拖累。

厉渊会为了责任冒险,可为什么要为了拖累冒险?

他闭了闭眼,眼里泪水流的更凶:“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厉渊任他抱着,甚至伸掌按在了他的背脊上,仿佛无声的纵容。

谢卿感受到背脊上的力量,瞬间便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整个人软在他身上,黏黏糊糊地不肯放开。

“姐夫,你再不来我就要死了……他们好狠啊,不仅打我骂我,还拔我指甲,我好疼啊……”他管不得是在哪里,逮着机会就要向厉渊诉苦,啜泣着道,“拔了五个,不知道以后长不长得出来,会不会很丑……”他可怜兮兮,将自己的手伸给厉渊看。

厉渊目光触及那只手,面色立时像是敷了层霜。

“冉元白做的?”他似乎想碰,又实在不知如何下手。

谢卿的手一看便是受伤极重,没了指甲,露出血淋淋的红肉,指尖一片红肿。

“嗯!”谢卿用力点头,继续告状,“他还说要砍我的手。”

厉渊沉着眼,手掌最终往上抬去,落到了谢卿发顶。

“是我来晚了。”他揉着谢卿脑袋道。

第三十二章

“别腻歪了,快些走吧。”赵都护在外边催促。

厉渊看他一眼,直直朝他走过去。

赵都护觉得他眼神古怪,缩缩脖子道:“做,做什么?”

厉渊道:“我不连累你。”

话音方落,不等赵都护反应,厉渊抬手就给了他一下。坚硬的刀鞘掌握着力度砸在赵都护额角,将人生生砸晕了过去。

瞬息功夫,上一刻还生龙活虎的赵都护就摊在地上,额角洇血,昏死过去。

曲先生一惊,往后退了一小步。

谢卿虽然也是吓了一跳,但他满心信赖厉渊,就是对方这会儿抽刀把赵都护捅了,他怕也不会有二话。

姐夫既来救他,总不会害他。

“快走快走!”他很快回过神,拉住曲先生的手就要往外走。

“欸,不用不用不用!”曲先生扒着牢门,赶紧叫停。

谢卿扭头,纳闷道:“你不想走吗?”

曲先生差点没忍住朝对方翻一个白眼,他指着地上赵都护道:“我不走,他最多再关我几月;可我若走了,那就是逃犯,抓到了是要按律杀头的。”

一听要杀头,谢卿赶紧松开手,脸上讪讪道:“我原先还想捎上您,这要杀头就算了。您既然不走,那咱们就在此别过了。”

他落到冉元白手上,又辗转进了都护府的地牢,认识了曲先生。虽说两人只是互通了各自的姓氏,连叫什么都不清楚,却不妨碍这十几日间的彼此照应,可以说多亏了有曲先生,才叫他日子不至太难过。再者,对方方才教了他两个字,字虽少,也是老师。

思及此,谢卿躬身恭恭敬敬作了一揖。

“先生保重。”

曲先生捻着胡须受了他一拜,心里也是百感交集。他为人师表这些年,还是头一次受礼受得如此有愧,又如此叫他欣慰的。

这谢小郎君虽瞧着滑头滑脑,娇弱的像个姑娘家,倒真是个有骨气的。

比他能耐。

曲先生虚扶一把,轻叹道:“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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