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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夫(49)+番外

他在京为官时,曾与厉渊交好。两人臭味相投,都是酒鬼。只是后来他升任安南都护,离了长安,几年见不了一次,这才疏远了。

知道厉渊坠崖身亡的消息时,他在安南还为对方狠狠哭了一场,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就被赵夫人摔了酒盆子。

现在这个“死人”竟然给他传信,要在寺外小树林见他一见?

赵都护按耐住紧张与震惊,不动声色起身,往寺外小树林而去。差不多到地方了,便屏退左右,说自己想一个人静静赏一会儿景。

小树林十分安静,不闻人声。赵都护咽了口唾沫,等了会儿不见有人,尝试着开口道:“厉……厉兄?”

他双手拢在嘴边,声音却又小又轻。

左右不见人,就在他差点以为是谁在跟他寻开心时,身后忽然响起一个男声:“赵兄安好?”

赵都护被这声问好吓得够呛,瞪大眼,按着胸口,脸都抽筋。

他僵硬地转过身,便见一个男人抱着刀站在那里,眉眼深邃,高大英俊,正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厉渊。

“你是人是鬼?”这本是暗自在心里想的话,赵都护一时惊恐,不知不觉问出了口。

厉渊眼里掠过一丝笑意:“人,有血有肉的大活人。”

赵都护上前捏了捏他胳膊,发现是硬的、热的,这才确定对方是真的没死。

“厉兄,你既然没死,这些年去了哪里?为何不回长安……”赵都护忽地顿住,有什么关窍被打通了,“等等,你难道是故意不回去的?还是说……你当年的‘死因’就有蹊跷?”

他不是蠢人,观察着厉渊神色,隐隐有了猜测。

“当年我是假死。”厉渊并不瞒他。

赵都护倒吸一口凉气:“那你如今是……”

“我有事求你。”厉渊开门见山,“我要救一个人。”

赵都护心念一转,想到这几日赖在他府中不走的冉元白,还有那个关在牢里的年轻人。厉渊他还是了解的,不到万不得已必定不会来求他,甚至不会让他知道自己还活着。

他指着厉渊,说话都结巴:“你,你别让我作死啊,那可是严相的亲信……”话出口,他才想起厉渊还是严相义子,“哎呀反正我帮不了你,你另请高明吧,我就当没见过你!”说罢他一甩袖就要走。

厉渊身形一动,挡在他面前,像块巨石一样拦住了去路。

“欸你这人怎么不讲理啊?”

厉渊一撂袍角,竟在赵都护面前单膝跪了下来。他拱手恭恭敬敬行了一揖道:“他于我是十分重要之人,你帮我这次,今生今世我都不再来烦你。我知道此事于你很难做,你放心,我绝不牵连你。”

赵都护瞪直了眼,差点惊掉了下巴。

从不将人放在眼里的厉渊,杀人就跟折支桃花一样简单的金吾卫右朗将,全长安最是不羁的浪荡子……竟然为了一个人,跪下来求他?

第三十一章

官道上,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行驶着,四角悬铃,护卫环伺。前面的一辆稍大的车上,赵都护与厉渊相对坐着,一脑门子官司。

他到底是没忍心拒了厉渊,不甘不愿答应下来,给他准备了一套随侍的衣服,还让对方上了马车。可等静下来,理智回笼,一想到事情败露他可能受到的惩罚,又忍不住后悔。

“你……”赵都护斟酌着言语,“那小子是你什么人,要你这样豁出命来救他?”

厉渊换的衣服是临时找来的,并不合生,紧绷在身上,胳膊和胸前的肌肉几乎要将缝衣线都撑开。

“他是我妻子……”厉渊迟疑了一瞬,虽说明面上的确是小舅子和姐夫的关系,可说出来到底不够硬气。

赵都护以为这一停顿就是句终,大惊:“你妻子?那小子?!”

厉渊愣了愣,知道对方是误会了,正待解释,那赵都护一拍大腿:“你娶妻就算了,竟还娶了个男妻,看来你真的很钟意他。”

赵都护认识的一票京官里,属厉渊气度最好,相貌最佳。他又是严相的义子,照理说压根不愁好姻缘。可也是厉渊,一拖再拖,拖过了而立,胡姬酒肆倒是常客,就是不见定下来。赵夫人曾同赵都护说过,厉渊心不在情爱,要想打动他,寻常女子是不行的。

谁能想到,不仅寻常女子不行,甚至这厉夫人他根本就不是个女子?

厉渊见他越说越不像话,眉心渐渐蹙起:“我……”

“你放心,我不是那等迂腐之人,更不是你亲长,你想娶谁娶谁,跟我没关系。”赵都护嘿嘿笑了笑,“到底是厉兄自己的事儿,旁人也没权利置喙的份儿不是。”

厉渊还想解释:“他不是……”

这时,马车微微一晃,停了下来。赵都护和厉渊同时神色一凛,不再说话。

马车外传来车夫的声音:“大人,到偏门了。”

赵都护特地吩咐了,不走正门,要从偏门下。车夫虽奇怪,但也不敢多问,将马车停在了偏门人迹罕至的小巷子里。

赵都护使了个眼色,厉渊会意,捧起一旁的红木长匣,垂着头跟在他身后一道下了车。

匣子里原本是普济寺方丈赠予赵夫人的佛偈墨宝,因要装上了厉渊无处安放的雁翅刀,赵都护只得扔了。他想起就一阵头疼,晚点还不知道怎么跟夫人交代,怕是免不了又要睡几天书房。

他二人从偏门悄悄入府,原以为定然不会引人注意,谁想他们往地牢而去的身影,叫张素远远瞧见了。

对方正给冉元白送去汤药,无意中瞥见这幕,也没多放在心上,只是那随侍实在高大健壮,与平日里跟在赵都护身边的不大一样,叫他多看了几眼。

冉元白受的是内伤,不比外伤好得快,需要慢慢调养。为怕再出什么意外,他的汤药素来皆由金吾卫们亲自料理,从不假都护府下人之手。

张素送到了药,便候在一旁等冉元白用完。

“长安可有消息?”冉元白眉也不皱灌下汤药,放回托盘里。

“还没有。”张素道,“吐蕃已是夺了陇右三座羁縻州,怕是要一雪当年林启攻城夺池之耻。”

冉元白沉着脸道:“林启若在,他们未必敢这样放肆。”他满眼冷色,“一帮犬戎蛮夷,不足为虑。现下助殿下完成大业登上帝位,才是最紧要的。”

“是。”

冉元白用帕子擦拭着唇角,忽地眉间微拧,按住双唇咳嗽起来,咳了好一会儿才叫停。

张素忧心道:“大人这次伤得颇重,怕是还得养一阵才能好。这几日大人还请好好休息,有事差遣属下就是。”

冉元白将染了血丝的帕子丢到盘子里,面色阴沉道:“三年前我没杀得了厉渊,这次又没杀成,事不过三,第三次我定要取下他首级!”

张素听他提起厉渊名字,不知为何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方才瞥见的那抹高大身影。他“啊”了声,忽地变了脸色。

怪不得他觉得对方那样眼熟,那样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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