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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夫(48)+番外

之后的构陷暗害,撇去不谈,陇右失了林启,便是大誉失了门神。林启在世时,曾向裕安帝进言,称:“吐蕃非盟誓可结。”就是信不过蒙罗钿,认为他几年一过,休养了生息,学会了城府,便要卷土重来。

裕安帝当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严梁辅也笑他是过分小心。可如今,五年一过,蒙罗钿卧薪尝胆够了,果然便不顾盟约,挥兵北上,攻入了大誉腰腹。

林启之后接任节度使之职的官员,在吐蕃攻破陇右之时,便被犬戎大将呼延廷擒获,斩去了脑袋。

陇右告急,朝会之上群臣一片惨淡,裕安帝大发雷霆,当场摔了呈上来的战报,将那没用的死鬼陇右节度使骂了个狗血淋头。

群臣呼啦啦跪了一地,最前边的两人一左一右,一老一少,正是宰相严梁辅与太子盛琸。

严梁辅年近七旬,虽眼含精光,身形却枯瘦如竹,与正值壮年的太子站在一块儿,一个好比夏日午间最烈的太阳,一个仿佛冬日里最后的余晖,对比鲜明。

太子一向话少,在朝会上能不发表见解就不发表见解,表现十分中庸。

而三皇子瑞王却因为有严相支持,急于在裕安帝面前表现自己,总是显得过分积极。天子震怒,别个都不敢发声,偏他憋不住要说话。

“父皇,吐蕃无信,实在可恶,但如今最紧要的,还是找个合适的人选接任陇右节度使,主持陇右战事。”

他跪在太子后方,说得话一字一句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前边的严相和太子表情如何不得而知,跪在后边的许多个大臣闻言后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意味深长。

林启可算太子党羽,他死后,新的陇右节度使也是由太子举荐,因此陇右可说一直就是太子的势力范围。如今瑞王如此积极提出要找人接任陇右节度使之职,明里暗里,便是要塞自己人进去了。

裕安帝两指按揉着眉心,微闭着眼道:“你可有人选?”

瑞王四十余岁,资质尚可,只是过于急功近利,耳根子又软,容易被人左右,难成大事。可严相愿意扶持他,却也是看重他这点——一个容易操控的君王,总比厌恶自己的君王要好。

“儿臣……”瑞王说话时,悄悄拿眼去瞟严相,“儿臣想举荐金吾卫左郎将,冉元白。”

他话音方落,大殿上响起一片窸窣议论声。严相盯视着大殿地砖上的花纹,眼观鼻鼻观心,并不说话。奇怪的是太子也规矩地跪在距他一丈远的地方,没有搭腔。

冉元白无疑是严相的人,太子难道就这么拱手将陇右节度使的位子让人了?

太子一派的老臣一个个在后面干瞪眼,急得不行。

“冉元白?” 裕安帝回忆了一下这个人,没什么印象,便去问太子,“太子觉得此人如何?”

裕安帝年轻时也是位明君,只是如今年纪大了,便有些懒政,又受了严梁辅的花言巧语,开始耽于享受后宫之乐。可他昏聩归昏聩,有一点却还算英明,便是从不猜忌怀疑太子,甚至十分信重这个儿子。也因此,时常让瑞王与严相暗恨不已。

太子行了一揖,欲言又止道:“儿臣记得,这位冉大人前些日子被委派了其它要务,如今并不在长安……”

瑞王急道:“人不在招回来就是!”

裕安帝回忆半天没想起来给对方派了什么任务,问太子:“他去哪儿了?”

太子垂眼:“追缉逃犯,如今似乎是在安南。”

他这么一说,裕安帝倒是有点印象了。

长安城的逃犯不多,能叫金吾卫左郎将去追的,近些日子只有一个杨家的小儿子。

这杨家过去曾经是太子的岳家,前太子妃便是杨家女儿,只是杨家出事前,太子便一纸休书与太子妃合离了。可到底是太子伤心事,裕安帝心疼儿子,也不再追问。

“哦,既如此,那就另再……”

“陛下。”一直不说话的严相忽地开口,“逃犯谁都可抓,仗却不是人人都能打。冉元白精通堪舆,熟读兵书,是难得的将才。臣以为,正适合担任陇右节度使一职。”

他一开口,就跟拨了风向一般,大臣们纷纷开始附和起来。

“臣也觉得冉大人合适。”

“臣附议。”

“严相说得是……”

裕安帝一脸为难:“这……”

太子侧目,看向身旁严相:“陇右战事危急,冉元白远在安南,若要回来受节,再去陇右,一来一回少说十天,哪里能被他这样拖?”

节度使受封,需得持旌节赴任,旌节有八,代表着节度使的军权,也是帝王的信物。瑞王虽然也想冉元白继任,但太子说得确是实话,一时无法反驳,急得直挠头。

“三日。”

太子一怔。

严相牵扯着松弛的脸部皮肤道:“三日,冉元白便可赶回来。”

长安距安南千里之遥,冉元白就算真能三天内回来,也不知要累死几匹宝马。

“那逃犯?”太子仍未松口。

严相紧盯他双目,揣测着他的想法,可那双眼漆黑深沉,静如深潭,什么也无法叫他看出来。

“一个小小逃犯,用上金吾卫左郎将已是大材小用,就算没有冉元白,其余金吾卫也足以完成这个任务。”杨家小子到底是太子的前小舅子,严相估摸着,这是太子在和他讨价还价,若他松口放杨家余孽一马,对方便也会松口陇右节度使的事。

太子沉吟片刻,果然是改口了。

他向裕安帝道:“严相所说极是,儿臣想了想,也觉得冉元白是不二人选。恳请父皇召回冉元白,派他出兵陇右,击退吐蕃!”说完,他深深一拜,腰间环佩磕在地上,露出白玉一角。

群臣跟着太子拜倒:“恳请陛下召回冉元白,击退吐蕃!”

裕安帝见无人再有反对意见,手一挥:“如此,便拟旨下去吧。”

议完正事,无事退朝。众人纷纷离殿,太子也待离开,却被裕安帝出声留住。

“岁淑,你留下。”

太子一顿,便在瑞王嫉恨的目光下复又转了回去。

赵都护是个出了名的怕老婆,当然,用他的话说,自己那是伉俪情深,琴瑟和鸣。

赵夫人是个信佛之人,每月初一十五都要去城外“普济寺”烧香请愿。而这两日无论赵都护公务再繁忙,都必须抽出半天空陪她一道去。

赵都护不信佛,但信赵夫人一定有法子治他,每次都会乖乖跟去。

赵夫人在佛堂与方丈说禅,他就在外面喝茶用点心。

这日又是一个十五,赵都护本优哉游哉坐在客室吃着素饼,忽地动作一僵,摊手从嘴里吐出一块叠的极小的纸团来。

展开一看,赵都护脸色唰地白下来,一把将那张纸按了下去。

“青天白日见鬼了?”他镇定了一会儿,又举起那张纸看了眼落款处,确认是“厉渊”无疑。

赵大人立时坐立不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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