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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艺师(18)

我一怔,自然而然地回答:“因为你那时很缺钱。”

“对,这是一个原因。还有就是……”他很轻很轻地勾了一下唇,“我觉得你不会像别人那样纠缠不休,结束就干脆的结束,绝不会拖泥带水。”

他的眼瞳中没有一点情绪,直勾勾地看着我。气温正好,风里带着一股燥热,吹在我的脸上却犹如给了我一击响亮的巴掌。

我以为是我愧对他,是我龌龊地用金钱开始了一段错误的关系,才导致我们之后的种种矛盾。

但可能……是我想错了。

“所以,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的面前?这样我会觉得,很烦。”

我对他来说,并非趁人之危,这只不过是一场……各取所需而已。

他觉得我是麻烦,我现在的行为已经给他造成了困扰。这样直接的说法,简直让人难堪到无以复加。

到头来,还是我自作多情了吗?

“我只是……”一开口,我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我清了清嗓子,努力克制声线平稳。

“……我只是想要帮助你。”

“想要帮助我的人很多,我不可能全部接受。”他不为所动年,神色冰冷得一如西伯利亚的冰雪。

我想到那个陌生男人,那个因为被冈萨雷斯拒绝而出言不逊的男人,他应该就是冈萨雷斯口中所说的无数个“想要帮助他的人”中的一个吧。我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划为和对方一类,成为“死缠烂打”的一份子。

我脸上的肌肉都在为此而颤抖,我甚至无法做出一个“看起来毫不介意的微笑”的表情。

“何塞,别拿你妹妹的健康和我闹别扭。”

可能是我提到他妹妹让他更为反感了,他皱着眉扔掉烟头,口气更生硬:“你觉得我在和你闹别扭?”他凑近我,眼里闪着寒光,“你以为我是哪个整天等着你临幸的小妞吗?离开这里,我不想再见到你。”

他完全将我当做一个“麻烦”在驱逐。

“等等!”我拉住他的手腕,止住了他要离去的步伐,“是不是……因为那些鞭痕?我可以解释——”

“和我无关!”他大力扯回自己的手,迅速地我都要以为自己身上是不是有致命病菌。“由你开始,由你结束。现在,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想听你的解释?我和你之间并不存在需要解释这些的关系。”

我们之间只有金钱关系,不存在爱情,自然也不需要忠贞。

我怔愣地看着他逐渐走远的身影,脑袋里就像有把铁锤在肆意敲打,让我头疼欲裂。

当时我问叶如果冈萨雷斯听完我的解释仍觉得厌恶怎么办,叶告诉我那样的话对方并不值得我牵肠挂肚。

“可是现在,他连我的解释都不肯听啊……”我将额头抵在铁栏上,想用那冰冷的触感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还是太天真了,凡事怎么可能都以我想的为准呢。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我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抹了抹脸,看了下屏幕,正是我那位医生朋友。

“这么快就查到了吗?”我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不那么颓废。

“阿尔瓦,你让我查的阿曼达·冈萨雷斯女士,也就是大豹子的妹妹……有些事我想你需要知道一下。”

他的语气十分严肃,让我的神经也不由紧绷起来。

“你说。”

接下来的谈话内容,让我感觉非常的不舒服。

我扶着额头在天台上来回走动,不住揉搓太阳穴,以求让跳痛的神经舒服点。

“这大概要从十几年前说起……”

十几年前,冈萨雷斯两兄妹一个十四岁,一个才九岁。他们住在混乱的贫民街区,那里是犯罪的摇篮,也是罪犯们的温床。

阿曼达从小就继承了父母的优点,长得非常秀气、可爱,何塞身为哥哥总是尽力在恶劣的环境中保护妹妹健康成长。他寸步不离地陪着阿曼达,无论是上学还是放学。但是有一天他可能是去晚了,阿曼达失踪了,他们到处都找不到她。

贫民区失踪的女孩,警察首先会怀疑是不是离家出走,所以一开始并没有引起许多人的注意。只有何塞,一遍遍重申他的妹妹是被人带走的,并且日以继夜地不断寻找着对方的所在。

而阿曼达再次出现,是在两天后,警察接到了一通匿名电话,在森林里一栋废弃的小木屋里找到了她。

“你应该能想到她都遭遇了什么……”

“是的。”我艰难地说道。

“她伤得很严重,浑身是血,就剩一口气了。被送到医院后,当时接收她的医生花了很长时间抢救她,最后她活过来了,但是永远失去了行走的能力以及一个肾脏。”

无需对方再说什么,我也能想象得到当时的冈萨雷斯是多么的悔恨——对自己的,以及对加害阿曼达的凶手的。

脑海里突然有什么一闪而过,我想起冈萨雷斯曾经说过,他十四岁时杀了一个人,然后坐了七年牢。

而那一年正好是阿曼达遇害的那年,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

天哪!

我几乎是屏住呼吸问出了一个问题:“最后凶手找到了吗?”

“找到了。”对方轻轻叹息着,“在阿曼达被找到的一周后,她哥哥就找到了凶手,并且……杀死了他。”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猜对了。

“他那时才十四岁,我十四岁的时候还在摆弄我的汽车模型呢!不得不说你的大豹子是个非常狠辣并且聪明的家伙,杀了人后他很快就去自首了,因为当时他还是未成年,所以只判了七年。”

“但那是他最重要的七年……”

少年转眼成了青年,那对很多人来说都无可替代的七年时光,他都是在铁窗中度过的,光是想想我就要忍不住为他感到心痛了。

“这事说不好他处理的到底是对是错,但她妹妹因为这件事身体遭到了无可返回的创伤,因为少了一个肾脏,阿曼达在十几岁的时候患上了糖尿病,之后又无可避免的越来越恶化最后成了尿毒症。”

“能进行肾脏移植吗?”我知道这种病唯一的出路就是肾移植。

“她现在的身体太虚弱了,我想她撑不过手术。”

也就是说……只能等死。

“她还能活多久?”

“最多三个月吧。”说到这里又是一声叹息。

向对方道了谢挂断电话后,我一个人在天台又站了很久。

失去至亲的痛苦我十分了解,那种从内到外都被掏空、觉得一切都已毫无意义的心情,我不想让冈萨雷斯独自承受。

那个他失踪后又再次落寞地出现在我面前的雨夜,恐怕就已经知道阿曼达的生命走到尽头而自己无能为力了吧。所以才会那样失魂落魄、那样的脆弱绝望。

怎么办,更不放心他了啊……

我苦笑着,心中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楚——我无可救药的被对方吸引,哪怕遭遇冷酷的对待,我也无法说服自己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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