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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的月光舞曲(14)

邹妍听对方这么一说,总算松了一口气。她拨开额上的乱发,扶正眼镜,不好意思地看着阿玛济德。“真是抱歉,我反应过度把场面弄得这么糟糕。请问,你是……”

“我是阿玛济德。”他再次介绍自己,双手背在臀后,像个小男孩似地踮起脚尖,仿佛在期待她记得他。

“我记得,我记得……”邹妍接触到一双促狭的目光,才知道他是开玩笑的。“我现在问的是,你在这里上班吗?”废话,如果不是的话,他怎么会对这家饭店的人事知道得一清二楚?

“严格说起来,我的确是。好了,这位小姐,如果你能将个人资料留下来方便我们做纪录的话,不用五分钟,你就可以躺在软绵绵的大床上休息了。”

邹妍接过他递上前的纸和笔,小心翼翼地填上自己的姓名、护照号码和一切相关的资料。

她才刚把笔和纸递还给他,并想多聊几句时,饭店服务生就上前表示要领他们去看房间。

邹妍一脸的失望写在脸上,但随即安慰自己这个叫阿玛济德的好心帅哥只是秉持着助人为乐之本的原则罢了,她犯不着跟人家攀亲带贵的拉关系,所以只得微微颔首表示谢意,然后跟在阿里身后走向电梯,强迫自己别回头看。

“我们真是幸运,是不是?刚才那位阿玛济德就是我在车上跟你提过的好心人。没想到他也在这里工作,真是巧啊!”

“是啊!真巧!”阿里简短的回答她,接着说:“邹小姐,今天晚上我就不吵你,让你早点休息。明天早上九点,我再来接你到码头。”

“阿里,你住这附近吗?”邹妍随口问道。

阿里顿了一下,“对!我住这附近,事实上,走几步就到了。”

“喔!难怪你会安排我住这里。老实说,这家饭店真是太豪华了,我一进门就吓了一跳。”

他们一踏进电梯后,邹妍的声音便被阖起的门消了音。

阿玛济德斜倚在柜台边,等到电梯门完全关上后,才将填满资料的纸撕了下来,对折再对折,放进自己的口袋,然后斜过脑袋对贾各说:“如果这位小姐问起有关我的问题,你该知道怎么答吧!”

“是的,殿……不,先生,我会跟她说你是这家饭店的经理。”贾各非常恭敬的回答,然后问道:“请问殿下把隔壁的房间让给那位小姐后,是不是还是住在15b呢?”

阿玛济德眼里浮现一丝恶作剧的神态。“你要我住在她隔壁?不!这样做准会吓到人家。我看今晚还是直接回宫里好了。”

说着,他旋身就要离去,突然又想到一件事,回头叮咛道:“喔!对了,有关这位小姐的事我必须解释一下,她此次来巴林纯是为了洽公,和我没什么关系。明天国宴时你千万不要跟别人提起,特别是吉夏王子。”

“是的。”

阿玛济德给了贾各一个鼓励的微笑后,转身朝大厅走去。

 ☆☆☆

当服务生与阿里走后,邹妍呆站在门口,独自面对这间不可思议的客房。

她缓缓摘下黑框眼镜,拼命转着大眼,以防错失室内的任何摆设。这里面,从天花板到地毯,从墙到玻璃,除了金色系与白色系相互辉映外,整个陈设大胆到令人屏息。

尤其是天花版!上面绘了好几位美女的出浴图,她们金色系的肤质、艳如桃红般的容貌与惟妙惟肖的神态,教邹妍看得愣愣的。当她瞟见正中央的一对男女在池塘畔的大树边交欢享乐时,她的脸倏地泛红,连忙挪开视线。

她勉强告诉自己,这是艺术,不是色情!反正只要天花板安分守己地待在上面,不要在晚上她好梦方酣之际塌下来的话,她不会贸然去检举这家饭店的画妨碍风化的。

看在她只小住两晚的份上,邹妍强迫自己则再对这间法国路易十四式的房间太好奇,因为最常被好奇心杀死的并不是猫,而是不识好歹的女人。

但是……这间房间除了入口的门外,竟然还有四扇罩着帷纱的窗户,窗户两侧矗立着两扇门;一个是小的,另一个则是大的。

小的是为了“小号”,大的是为了“大号”?邹妍戏谑地假设。

不过假设一向是需要人来印证的,所以郑妍上前开了门。

初步查看的结果,小门后的天地不仅是“方便之地”,还兼具有三温暖的设备。

“哇塞!哪家的卖油郎,还真会享受!”邹妍边说边将小门猛地关上,再快步走向大的那扇门前面。

门被她重重的推,呀然而开,里面的景色随之展现,其摆设之“贵”的程度和她住的这间之“华”的程度不相上下,但却完全不同从此间的欧式风格;门扉后面是一间雅致且富浓厚东方色彩的寝室──有点中国,又不是太中国。

邹妍将头伸了进去,以一个中国人的眼光打量这个房问,她觉得设计这间房间的人可能太偏重东洋风了,反而突显不出中国传统的韵道,除了房内摆设的骨董家具、几幅坠地的挂图与陶瓷,雪中送炭似地点出了一些些意思。

不知怎地,邹妍能感受到设计这间房间的人的颓丧感,他,或她,好像要把一个确切的主题抓在手上,却又摸不着窍门,因而徘徊在外,不得其门而人。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这家饭店主人的品味还真是与众不同。

偌大的房闲以并排雕镂的木窗悬挂做隔间,以替代屏风的功效。四面墙壁上挂了好几幅横宽的字画和挂图,其中有清代名家方士庶的扬州名胜图、明代沈周的竹林送暑图和明代文征明所写的行草书自作词手卷。

邹妍伫立在八篇行行飞舞、一列摊开的手卷前,不照顺序,抬眼就与“右咏秋月”的那个小段落对上眼,她微蹙眉头,将眼镜移到头顶,吃力地读了起来。

拂草扬波复振条,

白云千里雁行高。

时飘坠叶惊寒而,

更入长风卷夜涛。

情漠漠,意萧萧,

繐帏纨扇总无聊。

潘郎愁添霜雪,

满镜萧疏怕见搔。

邹妍认真地将嘴一抿,“嗯!好词!可惜不懂!”

她叹口气,拉下眼镜,漫踱到角落时再转个弯,来到另一面墙前。这回墙上挂的是一幅两公尺高的红衣仕女图。

邹妍双手背在臀后,脚跟往后退了一大步,以严厉的目光看着画中的女人。

女人款款摇曳的姿态挺美的,一动一静的组合仿佛就要飞起来似的,盈手一握的纤腰,配上连身摇曳而下的红裙,足以令男人的豪气万丈迅速涌现。尤其那对交错着喜与悲的大眼和哀戚表情,像极了一朵雨打芙蓉,让人只敢疼不忍骂。这种令女人我见犹怜的表情最能把男人迷得团团转。

而邹妍讨厌这种女人!因为她没有那种可把牟定中迷到死心塌地的本钱。

对邹妍来说,像这样的仕女图她是见多不怪,因为父亲邹隽易也喜欢搜集画,所以接触的机会自然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