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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恋魔发师(追梦系列之一)(5)

「第二章」

丁香倚着走廊上的护栏,一手揉着红肿的全鱼凸眼,一手拧着纸巾,对陈昭凤倾吐来龙去脉,哑着喉咙问:「老师,我到底做错什么,那个佟老师总是看我不顺眼?难道说庸才活该被人整吗?」

陈昭凤愁眉静看眼前忿忿不平的女孩,怜惜地劝导,「绝对不是这样的,你没做错任何事,我相信佟老师也没有看你不顺眼。」事实上,是太顺眼了;

尤其看得愈是顺眼,就整得愈是厉害!

但无论陈昭凤再怎么苦口婆心地为佟青云辩解,丁香也不可能懂,因为她不认识佟青云,自然无法理解,原来男人的逻辑也可以如此三转五拐、口

非心是。

「佟老师对学生的要求很高,再加上求好心切,说话重了些,容易让人误解他的好意。」

丁香固执地摇头,「我没有误会他的好意。第一次误会发生时,可以说我心眼小,第二次明指我没出息时,我也还能忍受;但没斟酌我的同意就擅自剪人家的头发,即使是反应再迟钝的人,都能解读他的动机。」

陈昭凤压抑住旺盛的好奇心,语气平稳地问:「那你说他的动机是什么?」

「看我不顺眼。」丁香抽搐地说完,眼眶又盈满了泪。

陈昭凤不禁暗叹,原来丁香姑娘审嫌疑犯,不需陪审团,不用耳听人证、眼瞄物证,单凭直觉一口紧咬这个证据不足的动机便能定罪。她瞄了手表,见已过二十分钟,知道丁香若继续耗在这「何兮走廊」效法屈原先生哀长叹短鸣不平,逃避实习课的话,佟青云不会给丁香第二次机会。

果真如此,日后最难过的是陈昭凤这个局外人;因为拥有硬脾气的佟青云根本不会承认自己错放一个可塑之才,而年纪甚轻的丁香史无从理解佟青云这号人物的出现,可能是她一生中可遇不可求的契机。

所以她当下决定扮演管家婆,牵起丁香的手,不容她置喙地往实习教室走去。

一边回头保证,「你是我的学生,他若敢看你不顺眼,我就跟他没完没了。」

***

「笃、笃、笃!」

陈昭凤在紧掩的实习教室的门板上结实地叩了三下,然后深吸一口气,侧头对腆见的丁香露出鼓励的笑。

门在数秒内应声而开陈昭凤抬头对现身的佟青云说:「青云,丁香同学休息一下后觉得好多了,我劝她回来继续上课,如果你不反对的话。」

「我没理由反对。」佟青云耸了一下肩,咄咄目光始终没离开头垂得老低的丁香。

他本想问她地上可有新台币可捡。三思后,决定不再调侃她,以免她狗急不跳墙,咬人就糟了。

因此他以就事论事的口吻对丁香道:「进教室吧!正式上第二节课以前我先帮你把头发修剪-下,顺便做活教材。」

丁香轻咬红唇,迟疑半秒才举步跨进教室。

佟青云正要把门带上之际,陈昭凤伸手挡了一下,同时低声央求他,「请别做得太过火。」

佟青云彷佛把她的话当成马耳东风,敷衍地丢一句,「抱歉,积习难改。」

接着不由分说地将门一推,不客气地把陈昭凤挡在门板外。

他旋身走上讲台,神闲气定地将袖子卷上肘,提高音量道:「抱歉我擅自剪了丁香同学的头发,她大人不记小人过,休息片刻后还愿意回来上课,并且答应权充模特儿,把头发给我整理。」

佟青云一边解释,一边提起一面大镜子靠放在白板凹槽上,然后将一张伸缩圆椅调至适当高度,晃点食指,示意站在身旁的丁香面朝镜子的方向入座。

「我替丁同学剪发时,想看的同举请自动上前找个适当的位置观看,不想看的人则坐在位子上,或打盹、或自习都行。」

大夥闻言蜂拥而上,俨然围成一座半圆竞技场。

佟青云取了件盖巾披上丁香的细肩,俐落地在她颈后系上活结,修长的大手冷不防罩住她的脑门顶,教她不禁在椅上弹了一下。

两人的目光逐不约而同地在八开大的镜子里相撞。

坐着的丁香一脸狐疑不信,伫立其侧的佟青云则是撇开目光,变本加厉地在她的脑门顶重拍了两下,转头轻松自如地问同学,「西瓜这水果不知同学切过没?」

「没有——才怪!」有人大声起哄,「老师切过吗?」

「当然。」他的心情似乎好转起来,摆了-副专家姿态,坦然地说:「我家开西瓜专卖店。」

「真的哟!」不少同学见他端出一本正经的行家模样,信了他的话,除就丁香是一个字也不相信。

她在肚子里咕哝,剪个头而已,能和西瓜扯上什么关系?

彷佛读出丁香心中的疑点,佟青云进而解释,「内行人切西瓜,总是会把挑好的西瓜放在掌上拍一拍、掂掂斤两,然后将之放在砧板上,寻着适当的角度下刀。

这第一刀千万重要,因为西瓜能不能切得均匀,就看这第一刀。」

「要是切不匀的话会怎样?」同学中有人问。

他夸张地举起手臂朝天一捧。「要是切不匀,家里小孩又多,那是会引起爆动的!」惹得一票同学吃吃憨笑。「因此我在此千拜托万拜托各位,当你们帮顾客整理头发时,你必须抱持这种战战兢兢的心态去摸索对方的个性、职业及身分,分析顾客的发质与生长方向,再配合头和脸形去做整体造型。

「另外讲个题外话,不管你们上工的心情有多好、多愉快,也许中了统一发票,也或许交往多年的心上人突然觉悟,要当你的良人带你走向红毯,偏巧有一戴孝杀风景的顾客上门,人家已明白说是要去「阳明山夜总会」公祭吊丧的,但你心花朵朵开之余,话都没听完,就硬把上「喜相逢夜总会」

吊嗓子献唱的明星法拉头移花接木到对方的脖了上,如此强迫中奖这下可惨了,平日误宰一只会下金蛋的鸡。」

不少同学被他那种胡天胡地的瞎掰本事逗得憋不住,噗哧笑出来。

他懒洋洋地抬眼往笑声出处略瞪几杪,其本意是志在威吓塑造权威,无奈那些被他瞪到的怀春少女个个脸泛红晕,一枚枚的心如小鹿乱撞,他马上知道自己不该和颜悦色、松懈下来,于是倏地板起一张肃飒的黑脸,慊然道:「请不要以为我在凭空捏造笑话,这么扯的事我亲眼目睹过,还不只一次。

好了,听完笑话后,咱们言归正传,回到我眼前这颗「玉女头」上。」

他以长指将丁香中分的细直短发轻轻撩拨一、两下后,目不转睛地审视镜中那姣好的鹅蛋脸。他那专一认真的神态,教散慢成性的丁香也禁不住地正襟危坐起来。

三十来双眼紧追随佟青云的一举一动,他将丁香的头发喷湿,以直梳层次分明地隔开固定后,左手细腻地拉出一撮发丝,持剪的右手如点水蜻蜓,轻快稳健地剪落丁香耳根以下的发尾,精准得就如教科书上的范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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