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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身女人香(20)

我瞪着自己盘里发红的面条,他则敬畏地打量他的粉红香槟,我们心存狐疑地互望彼此一眼后,忍不住噗嗤笑出来。原来我们彼此都在算计自己的实力,只因为我怕胖,他怕醉。

他油嘴一抹后,将我的盘子取走,打破僵局,“吃不下就甭吃了,我又不是虐待狂,一意要把你喂胖。”

我忍不住揶揄回去,“我也不是色情狂,你干么怕喝醉酒到这种地步?”

他走到我身旁,弯下身子纠正我。“你说错了,我并非怕,只是不想喝醉罢了。”

我仰头冲着他的鼻头说:“怎么?防着我欺负你?”

“你又说错了,我只是想确定明早醒来自己记得来龙去脉。”他说着将我拉离餐桌,走到客厅,大手搭在我的肩头,要我放松地坐在沙发上。

“什么来龙去脉?”我的人是坐上沙发了,但身子挺得笔直,死不认帐地说:

“我下午的那番话是闹着玩的气话,你可千万不能当真!”

“当真?”他挑眉问。

“当然当真。”我点头,佯装吃惊地反问他,“不会吧!你不可能把我下午的话当真把?”喔,吴念香,这个节骨眼上你还想拗!我自责着,心里却又告诉自己,当然得拗,他如果是个好人,就该为无助的笨女人留一点尊严与面子。

没想到,他高站在那里俯视我,毫不迟疑地点破我的沉默。“你是指陪你过一夜的事?”

我哑口无言,两颊登时发烫,两手往前一摊,算他没问错话。“是。”

怎料他竟伸出一指,沿着我下巴往颈子兜一圈,冷笑似地在我耳际低语,“跟女人消磨过一夜这种区区小事又不算什么,你何必大惊小怪?”

我被他的话一震,下巴僵了,人也木了。“你随便,并不代表我也必须跟着你随便。”

他退过身去,一个屁股跌坐在沙发另一头,不以为忤地对我笑道:“既然你对通宵看奥运这主意没兴趣的话,我书房里有一堆书,音响在我卧室里。今夜如何打发,你请自便吧。”说完,毛毛两腿伸得长长地往矮桌上一架,遥控器一握,对着电视一按,雪梨奥运的重播画面在瞬间跃上萤光幕。

原来,这就是他所谓的过一夜,看雪梨奥运地一夜,而非上床滚一夜。

这个一八五先生耍这一招,摆明是在消遣我,我竟穷紧张了一整个下午。尽管怨他缺德,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松了一口气。

我陪他看了一段泳赛后,轻声细语地询问盥洗室。

他两眼朝我扫射过来,专注地打量我三秒。我突然觉得自己的裙子太窄,衬衫领过低,头一遭,我后悔自己减肥成功,让人赤裸裸地盘算着,我并着膝盖,像个小奴婢似地再问他一次,“我能借用一下厕所吗?”

“喔,当然可以。”他突然醒过来似地,懒洋洋地起身,领在我前头。“只是你得委屈用我卧室里的那一间,因为大的那间马桶漏水,联络房东好几次了,就是不见人来修。”

于是本以为无缘参观他卧室的我,就这么顺道过境他的单身双人床。

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占据卧量角落的五个由B&W原装进口的立体声音箱,我对音乐没有研究,但我那个喜欢摆阔的老哥也有这么一组豪华的音箱,不是因为它们最好,而是因为它们最贵,不管是什么理由,想必是花费骆伟不少存款购置的。

我把目光挪到右侧床头边的化妆桌,想看看有无女性过客的遗迹,但除了一面镜子和一把梳子,空无一物,床的左侧除了音响设备以外,还堆一些书报杂志,最上面的一本是厚达十公分的法国作曲家贝流士的传记。

卧室底端站了一列IKEA的透明衣橱,里面一套套搭配好的西装整齐有序地吊在那里。整体说来,这间卧室简单得没有一丝女人味。

我花了一些时间躲在盥洗室里让自己冷静下来,五分钟后开门出来,见到他守在门边时吓了一大跳,鞋跟一滑,人差点站不稳。

“抱歉吓到你,我该出声的。”他急忙搭住我的肩,扶我跨出滑溜的磁砖。

“我忘记提醒你磁砖过滑。你还好吗?”

我双手紧张地攀着墙,蹙眉忍痛地告诉他,“我好像拐到右脚了。”

他一拐一拐地扶我来到床边,要我就近坐下,脱鞋让他检查。

“只是小伤而已。”我告诉他。

他点头,摘下我的低跟大头鞋,以拇指隔着一层细腻的丝袜按摩我的右脚踝。

“是这里吗?”

我轻哀一声,于是他将手劲放轻,徐徐地推着我的筋脉问:“有没有好一点?”

我两臂撑在床缘,凝肃地端详他那双捧住我右脚的双手,神往地嗅着他的气息,感受他的温柔。

他见我迟不作声,关切地问:“还痛吗?”

“嗯。”我轻点着头,收回小腿摆脱他的手,套上鞋后,刻意避开他的目光。

他见我一脸欲语还休的模样,耐心地候在那里。

我想了好久,决定把我的感觉告诉他。“是的,很痛,但不是我的腿,而是这里,”我抚上自己的心房,把这几个月来的心情说穿。“骆伟,我无法再跟你保持纯异性的友谊,因为我喜欢上你了。”

我见他有话想说,却怕被他一打断后就再没勇气告诉他真相,于是继续道:

“我之所以减肥也是为了希望得到你的注意。我知道你在感情上对前女友还是念念不忘,在事业上则是扬帆待起的时刻,所以你目前没打算受到感情上的束缚与箝制,这些你以前就提过,我也都了解。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几个月来你对我是诚实的,但我对你却另有企图。换言之,我对你一直都有非份之想,我没你想的单纯,更没你想的直率,如果当初我不知道你长得这副德行的话,也不会跟你在线上聊那么多。总之,我是个肤浅好色的女人。”我连环炮地说白后,强迫自己扬嘴对他苦笑。

他站在那里,用那双款款似明潭的眸子凝视我良久,大掌撑着下巴慢条斯理地开口道:“你说的这些,我在我们第一次私下见面时就已经感受到了。”

他说话的当头,伸臂环住我,轻轻地将我搂进他的怀中。“但是你有一项长才是别人比不上的,那就是自我消遣的幽默感,尽管你把自已批评得一无是处,我仍笃信你是一个坚持‘自然是美’的女人。”

“所以你还是比较喜欢未减肥又缺乏自信的我?”

“是的,我的确是比较喜欢未减肥的你,但若要坦自一点的话,三周前出现在TheDoors的那个你,让我第一次体会到吃酸的感觉,见到你被一些男人团团围住,还挺不是滋味的。”

“怎么可能?那你前任女朋友跟人跑的时候,又算什么?”

“那叫生气,气自己没用。”

“我不信。”我坦白告诉他。

“句句属实。跟安安交往的那些年,她一直都很稳,我从来不曾担心她会跟别人跑,她也不会做出让我吃醋的举动出来,直到我们情淡缘散了以后,我才知道分手对我和她而言都是一件好事,因为我们在谈感情时,态度都还不够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