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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芽小姐(18)

芷芽看不下去,因为她期待的人始终没有现身,她不认为再耗坐下去会有结果,不过,她还是依约等了最后一次的五分钟。

自设的时限一到后,芷芽由白日梦中转醒,她握着那本杂志起身,自我解嘲,"也对,从没听说南瓜能在当午时变成马车。”

最后,芷芽在计程车上一路咬着南瓜派回公司上一进办公室,陈雅芳只微微跟她点了个头,便继续帮她补锅,一直到快下班时,才将手头上的资料放到芷芽桌上,请她下班前将文件归档,最后补了一句,"你中午一跨出门。找你的电话就进来了。”

芷芽吞了口口水,吃力地问:“是谁?”

陈雅芳垂下弯翘的睫毛,交臂审查着芷芽的工作进度,回答道:“不知道,我问了,但对方没报出大名,只说是你的‘饭友’会再打进来,就把电话挂了。”

“喔!芷芽轻应了一芦,怀疑她会没听出周庄的声音。

“你挺赶时髦的嘛,我听过笔友、电脑择友,就是没听过‘饭友’这名堂,他就是你今早无心上班的原因?

芷芽对前辈微弱一笑后,不答话。陈雅芳连试两次引芷芽开口说话失败后,有点自讨没趣,不过还是倚老卖老地奉送她一句话,"你太嫩了。我不知道你靠什么本事应征上这个位子,不过你若还想在‘远业’这种大公司久混的话,最好学着隐藏自己的情绪,你高兴时人家不见得和你同乐,但你若沮丧的话,想见你摔饺的人是一箩筐,数也数不清。”

这时,芷芽巴不得自已是坐在接待室里那个快乐无忧的接线生,那么她就可以跟其他同年龄的女同事谈天说地,而非面对雅芳小姐的训诫。从这点蛛丝马迹来推,眼晴长在头顶上的陈雅芳会走,不单是被方雪晴捆一掌那么简单,真正的原因恐怕是人缘不佳。

当晚八点四十五分时,芷芽办公桌上的电话乍响了起来,专注于一叠手稿的她忘了自己在秘密加班,不多想便拿起话筒。

“芷芽!你在搞什么把戏?

芷芽一听到那凶巴巴的声调,回道:“怎么了?天美。”

“你干么跟人说你人在我这里兼差?

“什么事?你公司里的同事上我这里来我你!我手下三个售货小姐光是帮他找你这位子虚乌有的‘兼差同事’就耗掉了大半个时辰,撇开其他荷包满满的女顾客在旁等到脸发青,最后搞得我店里的生意大受影响。你这个做死党的想绝交,拆人台子也不该是这种拆法!”

芷芽马上说:“对不起,天美,我现在马上过去。”

“不必!我跟他说你随车挨着门市补货去了。”

“喔,那就好。”

“好个屁!"天美一旦发起飙,是六亲皆不认,"哪有人晚上补货的?他说他逛一下后等你下班打卡。看你怎么办?"天美很气,一来气她不通风报信,二来气她有"好消息"竟不跟好朋友分享,"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名堂?加班那么见不得人吗?还得用骗的?你张芷芽到底加的是哪门子的班?如果不是这条线路还正常,我不禁要怀疑你加的是何种班?

“天美,对不起,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蠢,但……

天美不客气地接下她的解释,冷言冷语道:“但你真的有‘不可告人’的苦衷。”

“不是不可告人,是我答应人家不对外说的嘛!天美,我知道你还在气我不跟你明说……”

“我哪敢气哟,只气自己错翻眼皮看走了眼。你若当我是朋友,赶快从实招来!加班的事我且放你一马,但一你非得告诉我来这里找你的男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同事而已。

“啊哈!同事会特地跑到你‘兼差’的地方接你下班?”天美嗤了一声,"你当我三岁孩子那么好骗?

芷芽藏不住郁卒,沉着说:“那是因为他中午放我鸽子。

“他竟放你鸽子?“得到芷芽"嗯"的一声后,天美变得格外的激动,对芷芽说话的口气也转了一百八十度,“太差劲了,人长得标致,同事也不能这么嚣张吧,等他折回来,本姑娘不给他颜色瞧瞧就不叫吴天美!”

芷芽知道好友是说到做到,忙要劝阻:“天美……

“你放心,我一定会修理他的,啊!我老顾客来了,找时间再跟你聊,Bye!”

“天美!等一下,我活还没完……"芷芽的耳际马上传来一声响脆的"喀啦",这就是天美一贯的激进作风,来匆匆,去匆匆,不把人逼到发"轰"不算疯。

芷芽不敢耽搁,忙收拾桌上的东西,该锁的锁,大包包一背、外套一拎,就往办公室外冲去,她一心期望天美别为了她"两肋插刀"而去得罪周庄,不单是因为他是"远业"的小开,而是她在乎他的友谊。他中午放她鸽子这件事不容饶恕,但他的确试过要连络她,虽说不怎么积极,但有,总比没的好。芷芽一路心焦地在行人间迂回穿梭,因此不少被她的包包横扫到的人对着她的背影怒目而视;平常当她横过幽暗不明的巷口时,总是会被唐突窜出的轿车吓到,现在轮她反吓轿车司机,当然,横冲直撞的她一下就不见人影,那些轿车司机也只能坐在位子上怒火中烧地诅咒她"疯查某、不要命。”

于是,头遭这么不怕死、不怕得罪旁人的芷芽终于在十分钟内赶到了天美的高级内衣的专柜前,她将包包往地上一放,脱下外套,大喘着气问:“天美,他人呢?”

天美惊讶地从计算机上抬头,看到芷芽红通通的脸颊时,诧异地问:“你用飞的吗?”

“他人呢?”

天美往芷芽的身后一指,说:“不就在你身后的不远处喽。”

芷芽转头往天美所指的方向探,没看到穿着笔挺西装的单身汉,只看到一个身着休闲装的伟岸男子斜倚在名家设计师的服饰专柜,与两名站柜小姐一起打量着一位身着银花露肩小礼服的美女。等到美女甩着一头在洗发精广告里才有的乌溜溜的卷发,兴奋地调转银色三时高跟鞋,以光溜的白膀子勾住那个男人的脖子,当众献上一吻时,芷芽发出了一声轻喘,捂嘴,回头对着记帐的天美道:“这,天……天美!你看到了没?这太夸张了吧!”

“不夸张,如果我和那个女人易地而处的话,也会这么做。一个吻抵一件上万元的礼服,太划算啦!"天美的口气是讽刺多边羡慕的,她看到芷芽难以苟同的表情时,觑了她一眼,说:“芷芽,少古板了,你如果不以正常眼光来看这事的话,我怀疑你能和你的同事和平相处。”

芷芽扶正了眼镜,伸长脖子摇头问:“你说什么?我对这事的感觉是我的事,和我同事扯上了什么关系?

天美无奈她用笔杆头搔了右耳,眼带几分关注地盯着好友,一直瞧到芷芽恍然大悟、斜眼往专柜那头的男人瞟去时,她才对着芷芽的后脑勺子开问:“我以为你会认得出来。他不是你同事吗?

芷芽停了好儿秒才回过脸来,双手摊放在柜台上,勉强冲天美挤出一个憨笑,没那么熟的,也许我听错午餐的日子,不是今天,而是下个礼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