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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梦想留给心(16)

「我想买一枚戒指,请妳转交给她。」

像是料中他的意图,她马上点出一些疑虑。「她不记得你,会怀疑你送戒指的动机。」

他捺着性子说:「那更好,省去一些无聊话。妳只要告诉她是妳送的就好。」

她问:「这说不通,戒指明明是你买的,为什么你不自己送?」

他知她有意刁难,「我是陌生人,没有送她戒指的理由。」

她听而不闻似的想着主意,「嗯,或者……我可以留在台湾装病,派你这个差使送过去。」

「妳犯不着做这么戏剧性的牺牲,我知道妳们女人喜欢凑热闹,尤其是出嫁这回事。」

她还是依然故我地想着法子,「要不然这样吧~~戒指你来买,我和你这个远亲侄儿一起将戒指送去美国,这样,你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将戒指亲手交给她.」

他天性冷漠,摇头拒绝。「我还没服兵役,走不了。」

邵予蘅闻言垂眉,几秒后笑脸突绽,只丢下一句,「我有东西给你。」随即起身,急促地走出大厅。

唐震天趁她离座的空档,将那张要来的照片从胸口掏出,摊在掌中央。照片上,一个美丽动人的女子躺在毡毯上,半睁美目地凝望前方。

约莫一分钟左右,邵予蘅拎着一袋数据回来交给他。

他将照片放回口袋,接下资料袋问:「这是什么?」

她殷切地回答道:「能证明你身分的证件。」

他迟疑一会儿后,拆开资料袋,在瞄见一份美国联邦政府核发的出生证明和美国护照时,着实吃了一惊。

他想起外婆曾经提到的故事,但还是忍不住问:「妳是怎么弄到这些证件的?」

「我有定期帮你更换护照的习惯,最近一次是六年前,你报考大学申请准考证的时候。」

他摊开护照扉页,望着护照上登记的洋名,Dave Hsing,若有所思地逸出一句话,「教务处三不五时地通知我缴的照片遗失了,原来是被妳拿去的?」

邵予蘅不好意思的点了一下头。

他不喜欢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妳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被问得语塞,小心翼翼地承认,「我了解你从初中时,就加入某种……」她还特别地慎选措词,「嗯……社团,我担心你……」

「担心我哪天犯下杀人抢劫罪时,不至于被抓去吃牢饭是不是?」

她泰然地坦诚道:「这种念头的确闪进我的脑里过,不过令我讶异的事是,这么多年来你与少年警队相安无事,这些证件也就成了我的压箱宝。」

他没给她任何解释,只是无言直视她。

她挤出一个微弱的笑,很快地揉去隐在眼角的泪,建议道:「你只要在护照持有人栏下签个名,就可以出境。」

他将护照与出生证明放回袋子内,老实告诉她。「我与『大哥』有一些约定,不能说走就走。」

她一脸惧然地问:「你要脱离组织真有那么难吗?」

「不是难的问题,而是我没有走的意愿。」

「可是,你不是想看敏容一面吗?」她希望儿子能到国外走走,换一个环境后,也许能让他渐渐地走上「正途」也说不定。

「她都要嫁人了,就算见了面也无济于事。」他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恼火不已。

邵予蘅可没就此作罢。「既然这样,依我看,她的照片你也甭留了。」

他眼不眨地瞪视邵予蘅,幽深的瞳仁闪掠一抹敌意,似乎在跟她放话,照片既然已掉进他的口袋里,她要讨回东西是门儿都没有的事,事实上是,连想都别想!

她了解自己不智地捋了一把虎须,将声音放软,解释用意,「你还年轻,体会不出『怀念』不是一件令人值得期待的事。我深深觉得,你与其沉溺在年少的记忆,不如面对现实,参与婚礼,亲眼见她出阁,这样你也好有一个认知。」

「妳是要我哀莫大于心死就是了。」他冷冷地质问她,眨把眼后,猛地飙出一句,「我疯了,才会飘洋过海去见证她投进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输不起的人总是这样劝自己的。」她故意用话激他。

他不买帐,反而说:「真正输不起的人,会随时随地诅咒敌手,然后伺机『除去』眼中钉。妳刚才不是说,不能让她还没出阁就当寡妇吗?我人不在场,那家伙延年益寿的机率也高一些。」

「你主意既已拿定,我便无话可说了。」

唐震天接着将文件袋递过去。

她手一挡,将袋子推回给他。「袋内东西是你的,要怎么处理,随你的意。」

「戒指的事妳愿意帮吗?」有求于人的是他,姿态却摆得莫名其妙地高!

她认了,平心静气地建议道:「你挑合意后,直接送过来就是了。」

「戒指……嗯,不会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她气儿子不懂她的苦心,忍不住瞅了他一眼。「内疚什么?你又不是自己讨媳妇。」

他微微一愣后,撤去酷脸,嘴角忽一咧,笑道:「说得也是。」

邵予蘅看着他赤子般的憨笑,也跟着摇头笑了。「你大概口渴了,要不要我请林嫂沏壶茶来?」

「不用了,我打扰妳够久,该走了。」

邵予蘅的脸上闪现一丝失望,随后打起精神,殷勤地建议,「我送你出大门。」

大门在前庭外,有段距离的。

唐震天能感受到她依依不舍的眼光,于是说:「麻烦妳了。」

他那客气的模样,让邵予蘅不禁心酸,做妈的人是宁愿自己的孩子淘气多于客气。

无论如何,邵予蘅陪他走过蓊郁的花园,绕过一池悠游的鲤鱼,她站在敞开的门前,与他告别。

见他跨开长腿走了十来步后,情不自禁地对着儿子的背影喊了一句,「震天,有空常来玩啊!」她原本不指望他有任何反应的。

出乎意料之外,他放慢脚步,往她所站的方向回望过来。

当她与他的目光接触,瞄见他的脸上泛起了浅笑,笑里挟带几许未尝不可的意味,多了几丝令人焦心的不确定性。

她被儿子似曾相识的表情吓了一跳,烦躁的心像一束乱烘烘的稻草,猛地被人揪住,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的呆站在门栏处。

所幸的事,她虽然没能及时掩饰自己的失态,他已无可无不可地抬手在空中挥摆了两下,似在说,「也许吧!」然后跨步离去。

邵予蘅静默地目送他的背影离去,良久,抬手捧住自己发红的面颊,无可奈何地回忆起在北美随着姓邢的黑帮份子东躲西藏的那一年,日子虽荒唐,但却是她生命里最逍遥自在的一段快乐时光。

她以为自己永远宽恕不了姓邢的背叛,她以为自己会记恨姓邢的一辈子,但现在,她只想占着长途电话与姓邢的分享她的喜悦,「她」的儿子简直像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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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予蘅等了足足两个月,都没收到唐震天的只字词组,以为他就此作罢,没想到在她准备赴美的当天,竟来了电话!真正个磨人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