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饮馔录(8)

任赫走了,谁会在他看讨人厌的账册时在一旁喝酒陪他?谁会在夜晚时陪他聊天解闷?他就是喜欢任赫待在他身边,即使不说一句话也可以。更何况最近他才发现自己的心意,自然更加不能让任赫回去。要不,上哪儿找一个如此让他满意的人?

“你──”柳艳一听这话,立刻横眉一竖,气呼呼的大吼:”你是要看我们全家都饿死了才高兴吗?”这人的心肠恁地歹毒!

“将心比心,没有任赫煮饭给荀某吃,荀某也是会饿死的。”他才不吃这种亏!

“那你到底要怎么样?”

荀云没有回答,只是询问任赫的意见:”你的意思呢?”他肯定任赫会说要留下来。

任赫沉吟了一下。他不能让家人饿死,但又舍不得兰陵郁金,不如……

“让谢厨子和娘回杭州去,他多少也学会一些了吧!”

谢厨子伏在任赫的肩头上大哭。

“师父,我不行的,呜呜……”自己顶多也只会雕雕花鸟啊!那还是他伸长脖子偷看老半天才学到的。

“你行啦!”任赫没好气的将谢厨子推离自己一些,不让他的眼泪鼻涕沾到自己衣服,”你每两个月就回济南向我多学几道菜,任府的人不像荀云挑嘴到要每天吃不同的菜色,所以你不用担心。”

“但是……您怎么不去?”谢厨子抹抹眼泪。

任赫白了站在一旁的荀云一眼,”他耍诈不肯卖我酒,我如何能回杭州?没有酒我会死的,你要让我死吗?”

“徒儿怎么敢?”谢厨子连忙摇摇头。荀爷这一招果真毒辣至极哪!

“娘,谢厨子已学会我十之七八的手艺。”任赫胡诌了几句,”所以您不用担心菜会不合胃口。还有,代我向大娘和爹问好。”

柳艳不得已,只得狠狠的瞪了荀云一眼,”算你狠,这笔帐咱们下次再算,我迟早要人拆了你那间楼!”

“勒马楼随时会备好上等酒菜恭迎任夫人莅临,也会看在任赫的面子上,少算您一些酒钱的。”荀云依旧笑得温文尔雅,但隐藏在笑容背后的却是得意至极。这场仗,自己赢得十足漂亮,还真是多亏老祖宗留下来的酿酒秘方了!

他的话与笑意让柳艳怒火又起。

“谁要再来啊!什么勒马楼,菜烂酒也烂,我呸!”

“是吗?”荀云不以为意,只是转过头去对任赫笑道:”任赫,你娘不想吃你煮的东西,所以你也不用为自己没回杭州而愧疚于心了。”

好……好你个荀云啊!

柳艳指着荀云,气到说不出半个字,一张艳丽的脸忽青忽白;最后,她只能重重哼一声,领着谢厨子,在自己还没被荀云气到吐血时回杭州去了。

任赫斜睨着笑得开怀的荀云,第一次觉得这种人还是少惹为妙……

快要入冬的时节,是酒坊最忙碌的日子。因为酿酒所需的材料小麦、黍米在此时收割制曲,酒曲成熟后,才能开始酿酒。

荀云每天一早就出门到酒坊巡视,奔波在曲室、灶房、杂屋、醰场之间;虽说如此,但他还是坚持要一天吃上四顿,而且一有空就钻到勒马楼中的厨房和一群女人争宠。

今日那些大家闺秀们都来过了,时间也近戌时,酒楼中的人潮少了许多。

“荀云,你烦不烦哪?”厨房中传来任赫的一声低吼,随即他又啪地一下拍掉荀云探向一碟菜肴的手。

几乎天天都来厨房吵他,三不五时偷吃客人点的菜,怎么会有这种店主人?

“我要吃消夜。”荀云摀着被拍红一片的手嚷道。

“回园子里再煮啦!”

“我很饿。”荀云坚持的又要伸出手,立刻又被眼捷手快的任赫给拍掉。

“你这只猪,信不信我拿刀砍你?”

荀云嘻皮笑脸的说:”砍死我,你可就没酒喝了。”

“你这家伙──”

任赫正待再骂,刘淮己探头进来。

“任赫,快点,客人等得不耐烦了。”

刘淮看了缠在任赫身边的主子一眼,在心头重重叹了口气。有没有搞错?怎么主子天天往厨房钻,是要向任赫拜师学艺不成?这厨房可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好了,你端出去。”

任赫让刘淮将菜肴端出去后,便到一旁的水缸舀水洗净双手。

“走了。”他睨了荀云一眼,”回园子煮你的消夜。”

荀云立刻开心的跟了上去。

一回荀园,荀云又马上跟进厨房中。

“你──”任赫没好气的瞪着他,”要吃什么?”

这几日下来,他早已放弃将黏人的荀云赶出厨房的念头了。

荀云别有居心的一笑,”你。”他一整天就是在等与任赫独处的这一刻。

任赫先是一呆,随即不以为意的撇撇嘴,”无聊。”

他转过身正要开始动手煮消夜,立刻被荀云强硬的扳过头来。

“荀……”任赫正要怒骂,才一开口,就让荀云吻住。”唔唔……”

开什么玩笑!这混帐家伙!

任赫不像上回发傻的任由荀云戏弄自己,他拼命的挣扎,手脚并用的将荀云推离自己。

“你……”任赫气到说不出话,最后他用力一吼:”你居然又敢对我做这种事?信不信我毒死你!”

太过分了,竟然连两次戏弄他!

荀云只是颔首道:”信,但是我情不自禁。”

“你还敢开玩笑?”任赫气呼呼吼道,自己可不是好欺负的!

“我不是在开玩笑。”荀云认真的盯着任赫瞧,自己的行为有如此随便吗?

“不是开玩笑?”

任赫稍微冷静,狐疑的思索许久后,才恍然大悟的拍了下自己的额头。

“你有断袖之癖?”怪不得到现在还没娶妻,他连忙倒退了三步,”我不喜欢男人,你离我远一点。”

荀云叹了口气,”我没有断袖之癖,更不喜龙阳之道。”

听到荀云这么说,任赫才松了口气。

“没有就好,好险!”他拍拍胸膛缓和一下刚才紧绷的情绪。

“不过──”荀云拉长音调,专注的凝视了任赫好一会儿,”我喜欢你。”他非常深情的对任赫说出心里话。

荀云一定是疯了!这是任赫听到他的话时第一个闪过脑海的念头。

没有断袖之癖却还说喜欢他,难不成……

“你女扮男装啊?”怪不得唇红齿白,都二十七岁了还细皮嫩肉的。

“我是男的。”荀云似笑非笑的瞅着任赫,”要不要我让你验明正身?”

“不……不用。”任赫连忙摇手,”你把我弄胡涂了,不喜欢男人又说喜欢我,是什么意思啊?”

“我不是喜欢男人,而是喜欢你。”荀云开始认真的对任赫说明自己最近几日来的心情,”你煮的菜很合我胃口,喝酒的时候表情又可爱得让我心动,在厨房认真做菜的神情又让我看得心荡神驰;当你娘要带走你时,我心头的独占欲强烈翻涌,还有……”他顿了一下,”你的唇很软、很香,是我喜欢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