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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馔录(18)

是在书房中他说”我爱你”的那一次。还是更早之前,他设计自己说出喜欢他的那一次?或是再更早以前,他自厨房中将他抱回床上说了一堆甜言蜜语那一次?还是知晓自己能牵动他清明理智之时?

总之,是啦,是喜欢他又怎么样?虽然搞不懂自己怎会喜欢上这种爱吃又狗嘴吐不出象牙的家伙,也很不想去承认,可是,自己就是被他打动了嘛!然而现在这一切竟显得可笑至极!该死的荀云,花心、风流、色胚、不是人……

“哈啾!”荀云还没踏入厨房,就先打了个喷嚏。他有些愕然的揉揉鼻子,自己可真是让任赫传染了?

“小赫。”荀云伸手自任赫的背后环住他,”怎么不在房里休息?”他将脸埋在任赫的颈项间,汲取他好闻的气息。

任赫不说话,兀自切着菜,但心中一把怒火燃起。

在外头偷了腥,居然还能若无其事的出现在自己眼前,这家伙的脸皮还真是够厚的了!自己若不是亲眼看见,荀云很可能就永远隐瞒下去。

任赫恼火的咬着下唇,想起乔若兰说的话,心一横,他决定不再管这些事,不再为这种事心烦!

荀云没察觉任赫的怒气,只是将手绕至任赫身前,按住他切菜的手。”小赫,你身体好多了吗?”

任赫冷哼一声。”能站在这里煮饭,你觉得呢?”他拉开荀云按住自己的手,仍旧继续切着菜。

荀云一听,手一收,便将任赫紧紧榄在怀中,”那我……”他扳过任赫的脸吻住了他。

任赫身子虽一绷,却不挣扎。

品尝任赫香甜的唇,荀云觉得感动莫名。昨晚他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沈霞甩掉,可心中一直懊恼,毕竟自己被她强吻了!这事传出去一定会笑掉旁人大牙的,又不是不会武功的文弱书生,竟有遭受一名女子强欺的一日!回房之后,任赫似乎已睡着,原先想向他索取一吻以慰受伤心灵,却怕吵到生病的他,只好作罢;今晨一起身,却已不见任赫踪影,让他更觉气闷。

现在,总算让他得以抒解一整晚与今晨累积下来的郁闷了。

“小赫!”他轻喃:”你的唇好香好甜……”他的手下滑,在任赫的腰间轻轻揉抚,”这让我好想在这里就与你……”

自任赫生病以来,他已有好几日未曾与他欢爱,每每看着任赫,心中就一把欲火狂烈烧起,却得强自按捺,对他来说不啻是种折磨。

平时若荀云这么说,任赫一定是一把推开他,并且红着脸斥责他发情怎么都不看场合,但这一回任赫只是冷冷的一撇头道:”随你。”

荀云一怔,有些讶然,也是到这个时候,他才察觉到任赫的不对劲,”你说什么?”

“我说随你。”几乎要结冰般的语气,”反正你从来都不管我怎么想的,不是吗?你高兴怎样就怎样,都由你,我不想理了。”就连他要娶沈霞这件事也一样。

荀云漂亮的眸子眨了眨。”你怎么了?”任赫怎么会忽然变成这样,自己做错什么了吗?

“没什么。”任赫连看都不看他,”我不想管了。”又是这么一句话,是在说给荀云听,也是在说给自己听。

攫住任赫的下颚,荀云将他的脸用力抬起,”说,我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了吗?”

怎么在一夜之间就变成这种光景?

任赫不说话,只是别过头。”不做的话,那你就滚出去,别在这里妨碍我做菜。”他拿起菜刀,准备继续切菜。

“小赫!”荀云沮丧的低吼一声,”你究竟在生我什么气?”太诡异了,任赫不可能无缘无故对自己这样的。

“我没有生气。”任赫一副心平气和的样子,”我才不会为你这种人生气,也不会为了你要娶沈霞这件事而吃醋;若你要我留下来帮你们准备宴席,行!五十醰兰陵郁金,包准你们吃得眉开眼笑。”语毕,刀子重重一剁,整条鱼应声被切成两半,自砧板上弹起,落到地上。

不生气?怎么可能!

荀云一呆,”我什么时候要娶沈霞了?”娶她?又不是自讨苦吃,是谁在造谣生事的?难怪任赫气成这样。

任赫斜睨他一眼,因为荀云的装傻而更加生气,”昨晚你们俩不是打得火热吗?我亲眼瞧见,还会是假?”

没料到任赫竟会撞见那一刻,荀云正待解释,勒马楼的大厅就传来一阵喧哗叫嚷──

“姓荀的臭小子,老娘今日带人来拆你这间楼了!”

荀云与任赫甫进大厅,就见到一身艳红衣裳的柳艳正拿着红缨刀,高踞在一张大桌上,旁边还有十几位功夫装打扮的女子。

刘淮连忙奔向荀云,”主子,她们……”这群凶神恶煞般的婆娘把所有客人都吓走了。

“娘?”任赫不敢置信的望着前些日子才来造访过的母亲,”妳在做什么啊?”

柳艳只是撇撇嘴,”我来拆楼。”

她领着谢厨子回杭州后,越想越不甘心。自己好歹也是名震一时的红缨女侠柳若飞,竟在这间勒马楼栽了个大跟头,让荀云在唇舌之上占尽上风,让她怎么想就怎么气闷。当下她决定要兑了先前的诺言,将这间勒马楼拆了,免得她想到就生厌。所以她今天又来了,而且这次一定要将儿子带回家煮饭。

说起煮饭,她更生气了。那个谢厨子,每次都在盘中放些雕花雕鸟,整道菜中能吃的少到可怜,要他多煮一些,他就哭着说只学会果雕这种功夫,其它的技艺实在不敢拿出来献丑,怕污了师父的名;年纪一大把的人了还那么爱哭,看了就令人心烦。要看那些中看不中吃的果雕,那她请个木匠什么的不是更快?

荀云一见是柳艳,先是一怔,随即便上前恭敬问候:”娘,您怎么来了?”

柳艳与任赫听到他这么说,脸上都是一僵。

任赫瞪了荀云一眼,而柳艳则四处张望,想看看哪一个是荀云的娘。

“娘,您站得那么高,当心跌伤了,要不要我去请人搬张太师椅让您坐得舒服点?”荀云又道。

柳艳这下终于知道荀云是在叫她,她柳眉一竖,翻身自桌上跳下,气冲冲的质问:”浑小子,你叫我什么?”这人是疯了吗?

“娘!”荀云又喊了一声。

柳艳一听,气到用力戳着荀云的胸膛,”听着,老娘我不是妳娘,年纪也没大到可以生出你这种臭小子!”她才三十八岁,自认保养有方,看来要比实际年余年轻;任赫是她十八岁时生下的,荀云看来都快三十了,自己怎么可能当他娘!

“我不是在叫亲娘。”荀云摇摇头,”我是在喊岳……”

他的嘴巴立刻被任赫捂住。

“娘,妳别听他乱说。”正牌儿子抢在荀云说出那两个字前开口,”妳为什么来拆楼?”

“你还敢说?”柳艳先搁下心中的疑窦,毕竟吃饭的问题比较重要,”那什么谢厨子的,雕的那些劳什子玩意儿能当饭吃吗?”是当任家上上下下都是马,只吃萝卜和黄瓜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