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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32)

晏伯放下碗筷,一脸委屈。「我儿子年纪和你差不多,可脾气就没你好,最近他把我骂了一顿,还把我赶出来,不让我回家。」

「为什么?」

「前些日子他出门回来后,就变得阴阳怪气的,动不动便罢脸色给我看。我想让他高兴,便自作主张做了点事,他便气得把我轰出来。我……」说到这里,晏伯抓着龙观澜的衣袖,哇哇大哭起来。

龙观澜由他抓着,温言劝告道:「晏伯,我想他是一时气话,现在一定在急着找您呢,你吃完饭便回家去吧,别再和您的儿子闹脾气了。」

「你居然说这种话,呜,你真是好人,如果你是我儿子就好了,呜……」晏伯又哭了几声,才用龙观澜的袖子抹抹脸,「好,为了庆祝你我今日相逢,我们今天不醉不归吧!小二,给我拿上好的茅台过来!」

「等……」龙观澜正想阻止,但那小二已手脚利落地搬了酒坛过来,揭掉封泥,替他俩各斟了一海碗。

「客倌,请慢用。」他对晏伯笑了笑。「晏伯你还是按老规矩,记在帐上是吧?」

「当然。」挥退小二,晏伯拿起酒碗,碰了下龙观澜面前的。「龙小子,咱们今晚不醉不归!」

龙观澜无奈,只得随晏伯喝下一碗,才放下空掉的酒碗,又立即被添满。就这样喝了几杯,龙观澜隐隐觉得有些醉了,忙抬手制止。

「晏伯,观澜真的不能再喝了。」

「为什么?你还没醉不是吗?说了今天要不醉不归的啊!」

龙观澜摇头,「观澜明日尚有要事,不宜过量。」

「啥事?」晏伯好奇问道。

「实不相瞒,观澜此次到燕京来,实是为了参加爻楼的生日宴,可是……」想起宴帖未有着落,龙观澜暗暗发愁。

靖,这辈子,你真要拒我于千里之外吗?

「要去爻楼?那还不简单。」晏伯放下酒坛,抓过两块香酥鸭塞进嘴中后,把拉起龙观澜,含糊说道:「走走走,我现在就带你去。」

龙观澜一惊,连忙阻止:「晏伯,没有拜帖,进不了爻楼的。」

「怕什么?」晏伯一拍胸口,豪气干云地说道:「我这就带你杀进去,非要吓得贺靖那小子喊我爹!」

***

入夜的爻楼,黑鸦鸦一片,幽暗里,只有一缕明灭不定的火光晃动着。

阒静无人的时分,火光处传来温和的男声——

「晏伯,这里我们刚才走过了。」走在晏伯身后的龙观澜冷静提醒。

火光照耀下,晏伯的脸似乎铁青了几分。

「晏伯,要不咱们再找找吧。」见晏伯一脸郁色,龙观澜道:「我记得咱们是先走干位、再走离位、后转坎位,但是此处是用伏羲八卦正反倒错,那便是先坎后离,所以咱们现在所在处是既济,释辞乃亨小、利贞、初吉终乱、六爻皆得其位。既济之初,无咎。」

龙观澜一边说,一边往前走了六步,「既济之终,不知其机,危厉,既是危厉,便不该前行。」说着,便往后再走六步。「反正交错,再变为离坎,是曰末济,阳刚在上,刚之极也,又居明之上,明之极也。末济之极、乐天知命……」

接过晏伯才中火折,龙观澜往旁边石壁一照,伸手摸了摸,果然有一处触手坚硬冰冷,他试着一推,地面瞬时一震,前头又冒出一条路来。

「应该是这条路没错。」龙观澜微微一笑,将火折重新又递给晏伯。

晏伯张大嘴巴,好半晌才合拢起来。

「我、我告诉你,我本来就知道的!只是你小子口快抢先一步,我是让你这后生有发挥的机会。」口气酸溜溜的。

「观澜明白。」龙观澜不以为意,只觉晏伯的一举一动都无比的孩子气,很是有趣。

印象是,有个人也这么孩子气,老爱将人踹下山崖哪!

两人又走了一小段,龙观澜虽又解开几个机关,可终究研究不深,到最后,两人都被一条死巷挡住,再也前进不得。

看着光滑无比、无任何着力点的石墙,龙观澜微蹙起眉,一筹莫展。

他的奇门遁甲之术皆是三年前贺靖在旅途中教授的,哪比得上设阵的主人呢?

晏伯搔搔头,眼见火折快要燃尽,忽然从怀中摸出一个竹笛,放至唇边,吹出奇怪的音调。

没多久,石墙轰隆往旁移开,一名灰衣少年走出。

「搞什么啊,又是谁那么笨,路也不记熟,出门前没好好再……啊,老——」

「老……老什么老啊!」晏伯虎目一瞪,抽出龙观澜腰间佩剑,指着那人胸口。「看清楚,我这么玉树临风、潇洒倜傥,是哪里老了?还没老便让你们给叫老了!」

那人显然惊呆了,竟愣愣看着晏伯手中长剑忘了反击。

「喂,小喽啰,快带我们进爻楼去!」晏伯背着龙观澜,一边说一边挥着长剑,「敢耍花招,我杀了你!」

那少年收起心神,连忙点点头,在晏伯挟持下领着他们离开这复杂无比的地宫。

龙观澜跟着晏伯走了一段路,忍不住出声问道:「晏伯,你那笛子……」

「喔,这没什么啦。以前我儿子尿不出来,我用这个笛子吹个几声,他就尿出来了,我刚才想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所以拿出来胡乱吹吹,谁知道便蹦出个想尿尿的龟儿子来。」

「啊,是这样啊……」听晏伯这么说,龙观澜便不在多问。

倒是走在晏伯身前的少年身子一僵,深吸几口气才将那股怨气给憋回去。

不一会儿,三人已来到爻楼花园处;此时夜已深沉,四周一片寂静,没有半条人影。

「行了,我们走到这里便行了,我先处理掉这小喽啰,龙小子你闪远些,我怕我浑厚的内力伤了你。」

晏伯挥挥手要龙观澜站远一些,随即便走到那名灰衣少年身边,压低声音问:「喂,你家楼主呢?」

「睡了。对了,老楼主您丢下事情跑出门,楼主很生气。」

贺晏有点心虚,「谁、谁说我没做事啦?我是出门给他办生日礼物!」结果没想到竟给他找着一份万两黄金也买不到的「大礼」啊,呵呵!

「是这样吗?」尾音上扬,压根儿不相信。

「啰嗦,我说是就是,小子你还顶嘴?太过份了,没大没小!」

灰衣少年不以为然,反而微偏头瞪了贺晏一眼。「老楼主还敢说我过分?您刚才说话才过分吧,亏我那么配合,您居然骂我龟儿子!」

石门打开那刻,他差点便唤出声了,可一见到老楼主对他挤眉弄眼,立时明白对方要他演戏,马上配合他扮演起被挟持者。哼,若换成十一弟,恐怕也没他这份机伶呢!居然还被骂龟儿子!

「啐,我捡到你的时候,你就在河边玩乌龟,不是龟儿子是什么?」贺晏没好气地回瞪一眼。「好了,戏演完了,等会儿我数三声,你马上装昏倒,知不知道?」

「好啦。」灰衣少年不甘不愿的回答,随即便在贺晏数到三时配合地晕了过去,脑袋撞到地板,发出「咚」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