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邙山故人(63)+番外

“通天道人,你说你那两个师兄要抓朱华?是不是和他的那股力量有关?封神时你就打不过他俩,现在怎么办?”这是白狐主的声音。

“若只有他们二人,必定不敢闹出太大动静,他们抓朱华的目的本就是为了掩人耳目。”通天教主一贯平静冷淡的语调。

“那他们要怎么做?”白狐主火急火燎问。

“想必是先从我身上下手,设祭坛拜去我魂魄之类的手段吧。”通天教主道,“防着这一手就是了。”

“不过恐怕来抓朱华的,不止我那两个师兄。”他语气凝重起来。

“什么意思?”白狐主倒吸一口气。他毕竟不如通天教主见识广,身经百战。

“在九山时,烛龙有一件西方教的宝物,说明共工起兵之事,西方教也有所掺和。朱华之事,他们未必不知晓。此外,东华大帝统治三界几千年,手底下探子绝不少。”

白狐主愣住了,“难道这些神仙也要来抓朱华不成?”

通天教主冷冷一笑,“你以为他们做不出来么?劈天神斧,那是何等诱惑。”

白狐主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让我带朱华走,我们又能去哪?”

通天教主道:“想办法解开劈天神斧的封印。你带他去共工台,那里是一切的根源,他或许能回忆起什么。北海有敖顺,朱华的事我已派狰和他说了。他那里是一条退路,危急时候你们就去投奔他。倘若西方教和东华大帝当真来了,我会在云台山拖住他们。你就带着朱华,趁乱骑着穷奇去北海。”

白狐主看着通天教主,突然滚下两行泪。

通天教主怔了怔,随即和缓了眉目,劝慰道:“白狐,你不必怕,事情会顺利的。”

白狐主道:“我不是怕,我是觉得你真是太……太不为自己打算……狰已经被你支去了北海,穷奇也派去送我们,接下来就轮到打发水火童子了吧?你是想一个人留下,面对千军万马吧。以后,狰他们若知道你死了……不知要怎么伤心……”

通天教主失笑,“狐精,这可不想你会说的话。”

白狐主叹了口气:“我本也不想说,只是……不知以后还能不能再相见。这么些年,通天教主,我确实讨厌你,但是……也确实佩服你。”

通天教主道:“我们定会再见面的。大敌当前,不要多想了。”

“当天我准备一杯符水,朱华若不肯走,你哄他喝下。”通天教主原本就很轻的声音压得更低。

白狐主没回答,可能是在默默点头。

朱华竖着耳朵听完二人的对话,什么也没说,又闭上眼睛,似是睡去了。

-

与此同时,一身红袍的矮小道人驾云飞至系昆山顶。

共工台上,一人缁衣素面,默然抚琴。陆压跳下云头,惊叫道:“我就听着琴声不一般!果然是伏羲琴!伏羲,我找了你这么多年,你到底跑哪去了!怎么突然又在这种地方弹琴?”

伏羲望着陆压,道:“我知道你要找我,特地再此等候。”

共工台上北风瑟瑟,野鹜飞鸣。悠悠万载过往,弹指一挥间。

遥想起当年他们这些人称兄道弟,言笑晏晏的情景,陆压突然悲慨纵横。

☆、第三十八回 云台山教主布阵

清晨,朱华走进了寝宫的院落。无数片金色的银杏树小叶子铺满庭院。初春清远的天空下,寝宫的青色琉璃瓦明亮剔透。

雕花木门紧闭,门前石阶上散落着几篇银杏叶。

朱华低头看了眼,叩响了木门。隔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回应,朱华推门走入。

青色纱帐后面,通天教主披衣散发侧卧在青玉床上。见朱华进来,他一愣,忙扶着床沿坐起身。

“方才敲了门。”朱华道。

通天教主点点头,“是我没听见。”

阶前的落叶没有扫,通天教主的头发也没梳理,果然如白狐主所言,水火童子已经被他打发了吧。

“水火童子呢?”朱华却故意问他。

“我有个相熟的散仙居于南海,我派他去那里取点东西回来。”通天教主的神色一如寻常,朱华心里暗叹:你便是用这张平静的脸孔骗走他的么?

“朱华,你可是有事找我?”通天教主问。

“也没什么事,”朱华道,他端详着通天教主宽衣缓带的模样,又说道,“师尊,水火童子不在,我来给你梳头可好?”

通天教主单薄的眼皮微垂,短而直的睫毛和抿起的嘴角都给人刚强之感,然而眸光中徘徊的情愫却又让人觉得柔和委婉。

“师尊,好么?”朱华重复问。

“好。”通天教主低低地说。多少年前,这个孩子也为他梳过头。往事不可追忆,他觉得心口宛若刀割。

朱华抖了抖红袍上浸润的清晨的寒气,坐在床边。他将通天教主散在胸前的乌黑长发挽到身后,拾起桃木篦子认真地梳理。

通天教主侧坐在床边,双手安静地拢在膝头。过了会儿,他感到后面那人动作停了,便问:“朱华,怎么不梳了?”

朱华默了片刻,轻轻地说:“有白头发。”

他已不是神仙,会慢慢变老,会衰弱而死。他柔顺的黑发会变得花白,眼梢嘴角会爬上皱纹。

面前的人并没有什么震动,只是柔和地说:“你帮我拔下来吧。”

不知为何,听了他平平静静的话,朱华却反而觉得心酸。通天教主总是冷淡从容的,可他却偏偏从这些淡然的话语中感到一种撕心裂肺的痛。

及踝的青丝编成一条长辫,垂在挺拔的背上。道人端然静坐,这一份庄严恬静之态,竟意外的拥有一股摄人心魄的美丽。

“多谢你了,朱华。”通天教主回过头,对朱华微微一笑。

头很痛,心却更痛。朱华很想不管不顾地将这个落魄仙君狠狠地搂进怀中。

“朱华,我要梳洗更衣了。”通天教主起身,淡淡地说。

斯人如涟漪,稍纵即逝,一触即散。

“那,我先出去了。”朱华红艳的袍子仿佛一下子黯淡了。

通天教主的喉头泛上股甜腥,他逼自己不再去看朱华落寞离去的背影。

——以一人之力对三界众仙,我生死难料。

——你忘了我吧,朱华。

-

紫芝崖的上空金碧辉煌,宛若旭日东升,千万条灿烂的霞光普照大地,朵朵庆云升起,瑞霭香雾氤氲。

左边苍穹上,阵列无数天兵,东华大帝一身锦袍,坐于华盖之下,光华耀眼;右边云雾中,西方教众仙排开,准提道人手执七宝妙树,仙乐袅袅,法相庄严。

紫芝崖正对面,昆仑十二金仙各持法宝,傲气凌人。十二仙前方,元始天尊白衣胜雪,手持玉如意,太上老君斜坐青牛,握着扁拐。

“没想到,劈天神斧之事,已被天庭和西方教知晓,”太上老君蹙眉道,“他们必然要争夺这力量,免不了一场恶战。”

元始天尊的沉思被蓦然出现在紫芝崖的人影打断,他脸一白,按住了太上老君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