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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江南(20)+番外

轩辕符看到的景象就是,周琦被人蛮横抱着,不断挣扎,显是怒极,但却无力挣脱。他如同鬼魅般走过去,低声道:“邓通,你在做什么?”

邓通就算醉死在酒缸里,恐怕也不会认不出轩辕符的声音,只见他吓得魂飞魄散,立时放开周琦,跪在地上拼命磕头。

周琦扶着墙砖,只觉得说不出的厌倦。

“你在本王身边多久了?”

邓通语不成句:“回……王爷……王爷的话,小人侍奉王爷有八年了。”

“那你应该很了解本王的秉性了?”

邓通的头都磕出血来,但仍如舂米般上上下下。

“王爷饶命!”

轩辕符拔出佩剑,递给周琦:“你来。”

周琦淡淡道:“我从不杀人。”

轩辕符大笑:“你向来杀人不见血。”

他一双桃花眼被酒意熏得通红,偏偏目光又极冷,映着月光,即使面无表情都是说不出的风流蕴藉,让轩辕符下腹一紧。

周琦看都没看地上的邓通,只淡淡道:“让他滚。”

轩辕符回头示意,张奎立即将邓通缚上带走,身边只留下胡总管伺候。

“和卢昂聊得开心么?”轩辕符走到周琦身旁,揽着他往别苑走。

周琦笑笑:“暗卫们没告诉王爷么?”

“他们只来得及告诉我你正被人非礼,至于你和卢昂说了什么,不问,本王倒也猜得到。”

子夜的凉州依旧有些微凉,周琦拢了拢领口,绕开月光下斑驳的树影。

“卢兄明日要走,适才不过是送行罢了。”

轩辕符自嘲道:“顺便互相抱怨下你们彼此是如何怀才不遇,遇人不淑?”

周琦双手抄在袖中,悠然道:“王爷所言极是,月明千里,客居他乡确实容易感怀伤时。我怀才不遇,卢兄遇人不淑,如此想来,实在是心有戚戚。”

轩辕符瞥他:“哦?你还真是喜欢自欺欺人。”

一路无言,他们回到周琦的黄华别苑。

交欢,沐浴,一如往常。

不知是否由于月色动人,小酒怡情,今日轩辕符倒是不似往日粗暴,甚至算得上是有些温存,到了最后,周琦都有些情难自控起来。

懒散地蜷在浴桶里,周琦突然道:“也许下官有些多事,但按祖例,王爷是否该册立王妃了?”

轩辕符眯起眼睛,看起来有几分愠怒:“周录事,你不觉得你管的太宽了么?还是,东宫有什么好的名门淑女要送给本王?”

周琦无意识地摊开手掌,看着水珠被月光染成银亮的颜色。

“下官只是关心王爷的终身大事,仅此而已。”

轩辕符冷哼一声:“冠军侯有名句,匈奴不灭,何以家为。十八稚子尚且如此,难道本王就不能荡平突厥之后,再立家室么?”

周琦轻轻道:“我若是王爷,就不会如此打算。下官愚见,十年之内,绝无可能再起兵戈。”

轩辕符走过来,双手撑着浴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本王发现,你穿着衣服,和不穿衣服,都是一样惹人厌。”

他的视线充满了压迫的意味,周琦却舒展了身体,毫不惊惶。

“再过些年,也许王爷就会知道,周琦无论是活着,还是死了,也都是一样讨厌。”

轩辕符俯下身,吻住他的嘴角,轻轻噬咬。

周琦别开脸:“这几日王爷都要练兵,还是多加歇息为好。”

轩辕符轻笑道:“本王是否不济,你还不清楚么?”

周琦猛然从浴桶里站起来,披上衣服,草草擦干湿发,快步走向床榻。

轩辕符饶有兴味地看他:“急不可耐?”

周琦躺下,淡淡道:“长痛不如短痛。”

他们终是什么都未做。

并排躺在榻上,二人均是毫无睡意,但又无言以对。

轩辕符突然道:“明日在武德殿宴请吐蕃使臣,你作陪。”

周琦蹙眉:“还是算了吧,下官位卑言轻,不登大雅之堂。”

轩辕符嗤笑:“怎么会,周凤仪从来进的厅堂,上得牙床。”

见周琦不语,轩辕符从袖中抽出几封信笺。

周琦拆开,不意外地发现足有十封,分别来自江南道和洛京。

有些疑惑地看轩辕符,后者翻身,沉沉睡去前扔下一句:“从今往后,你大可与他们书信往来。”

他们?周琦玩味地笑笑,不置可否。

就着月光,周琦读起信来。

二哥已回到江南道任观察使,带着大哥的灵柩足足在路上行了月余。嫂子守节抚育幼子,双亲身子都还硬朗……

他只字未提周琦在北疆遭遇,若不是毫不知情,就是心知肚明,但无从宽慰。

凭二哥的手段,周琦惨淡地笑笑,把家书折起来放到枕下。

顾秉通常两个月给自己来书一封,即使自己有数月不曾回信,他也不曾间断。

从信中不难看出,仅仅一年,顾秉对太子的仰慕与依赖已到了相当的程度,几乎每封信都要提到东宫如何,太子如何,当然,想来是体贴,往往还要花上不少的篇幅说到自己那个风流肯落他人后的二哥。

成日和一群老狐狸小狐狸厮混在一处,难得逮到个纯良正直的老实人,周琦几乎可以想象二哥那双颠倒众生的桃花眼里会有何种戏谑的笑意。

见轩辕符睡的酣畅,周琦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安然入梦。

梦入江南烟水路,行尽江南,不与离人遇。

第五章

论起蛮横彪悍,吐蕃人恐怕不在突厥人之下。长期生活在极高之处,他们的脸庞被太阳晒得黝黑,身材也较汉人健壮。

周琦坐在筵席上,如坐针毡。他身旁的吐蕃使臣想来是个贵族,不通汉话只会呵呵傻笑。周琦表情纠结地看着身旁的使臣唧唧哇哇地说了半天,然后直接用手把炒面抽成团状,往里面塞上肉羹,然后一口吞掉。

他的指甲里满是污泥……

周琦放下酒杯,专心致志地欣赏起吐蕃歌舞来,可依然有喋喋不休的吐蕃语飘进耳朵,伴着大口吞咽的咀嚼声。

起码他吃的很酣畅,也算宾至如归,周琦苦中作乐地想道。

“周录事,王爷叫你过去。”

周琦对身旁的吐蕃人笑了笑,头次心甘情愿地跟着张奎离开。

上座的轩辕符和一旁的吐蕃王子相谈甚欢,说着说着还勾肩搭背起来,周琦犹豫了下,跪坐在轩辕符身侧。

轩辕符指了指周琦,道:“这是周录事,出身高姓,是本王极其宠爱的幕僚。”

陪侍的汉臣虽不至窃窃私语,但看周琦的眼神都有几分异样,自上次弹劾不了了之后,他们便已明白,所谓周琦失宠本就是无稽之谈。

轩辕符笑笑,又对周琦道:“这是赤祖仁赞,吐蕃的王子。”又指着他身旁一位年轻人道:“这位是汩罗赤心,使团的译师,汉话说的相当不错。”

周琦起身作揖,客套道:“鄙人周琦,在家乡时便对吐蕃神往已久,想不到今日终于得见使团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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