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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鸣于野(34)+番外

沈秋暝点头,殷俭行为人谨慎,自是不会做这等引火烧身之事。

“当日忘尘叟给我密信之时,只有寥寥数个歌姬服侍左右,后来我却因这密信被追杀数月,”沈秋暝接过帕子,沉吟道,“我先前在北疆之事,庄主也是清楚的。想来我怕是被人盯上许久了,对方此次必是因这密信才下定决心要除去我。”

殷俭行点头,“递消息的人语焉不详,但依我的推断,忘尘叟此番身处北疆恐怕是得了朝廷的授意。”

“无论如何,”沈秋暝从袖中抽出一张银票,“多谢庄主相助。”

殷俭行瞄了眼后很是惊诧,连连摇头,“不过举手之劳,远不值这个数目,一千两便好。”

沈秋暝还是往他面前推了推,低声道,“这次武林盟会必有猫腻,不瞒庄主,第二轮比试之后我便会先行北上,我是想请庄主代我照拂我几位师叔师兄。”

殷俭行犹豫片刻,还是将那银票揣入袖中,笑道,“鹤鸣派雄踞剑南,张掌门又武功卓绝,沈公子多虑了。不过殷某应承公子,若是鹤鸣有难,我殷庄自会出手相助。”

沈秋暝安心一笑,对他拱了拱手,这才翩然离去。

回到房里,却见张知妄倚窗独立,似在赏景,又似思量。

“臭道士。”沈秋暝喊了他一声,却又突然词穷,只愣愣地看着他。

张知妄侧过头看他,“何时动身?”

沈秋暝走至他身旁,“不知为何,师兄对我所思所为总是洞若观火,难怪每每对上师兄我皆是落了下乘。”

“就因我是你师兄,”张知妄轻声道,“更何况早在山中时,除去练功,每日我尽盯着你了,如何能不清楚?”

他口气淡然,沈秋暝却心头一颤,只觉愧疚万分,“师兄,我赢了第二场再走,你且放心,我定会为我鹤鸣挣足面子。”

张知妄伸手抚上他的脸孔,极缓极轻地蹭了蹭。

沈秋暝浑身僵硬,被他拂过之处犹如鸟羽轻搔,脸更是烧得滚烫。

“这么大人了,也不知在哪蹭到的泥。”张知妄若无其事地挪开手,移开视线。

沈秋暝呼出方才憋了许久的那口气,胸中闷得发疼。

“明日的比试,我派对战九华,你可想会会那英雄救美的二弟子?”张知妄打趣道。

沈秋暝不屑一笑,“就凭他?师兄你也太小看我了,杀鸡焉用牛刀。”

张知妄想了想,“掌门常为俗务烦神,故而一派之中武功最高之人往往并非他们。第二场派出的是各门派的四名长老,不出意料则必有绝顶高手。你的功夫比正明子师叔、知非师兄都略强些,但比起玄明子师叔怕还是不如。”

“师兄自小修道,不知对经史可有涉猎?”

张知妄挑眉,“田忌赛马?”

“正是,”沈秋暝得意道,“今日我顺便向殷庄主打探了,此番九华派四人中功夫最高的是掌门的师叔,不老刀曾八荒。”

“哦?”张知妄有了兴致,“我依稀记得那次九华盟会,玄明子师叔曾与其打了个平手,此人功夫当真不错,尤其是那一招‘中流击楫’,纵然是我也无十全把握接下。”

沈秋暝白他一眼,“功夫最差的便是那宋墨华。”

张知妄沉吟道,“既是如此,你便迎战曾老前辈罢,让知非师兄去应付那多情种子。”

沈秋暝又惊又喜,“此话当真?”

“怎么,你不信?”张知妄看着他悠悠地笑。

沈秋暝狐疑道,“我不信你会如此好心将那不老刀留给我,你要知道,就连博王孙都曾在传奇里赞过曾前辈,说他是‘徽州城外徽州侠,不老松下不老刀’。你就不怕我学艺不精,一败涂地?你可要知道,这次盟会我可是代鹤鸣出战,身系鹤鸣上下之荣辱。”

“你怕了?”张知妄扬眉。

沈秋暝冷笑,“反正就算输了,丢的也是你张掌门的脸面,我反正后日便收拾包袱去北疆了,他人笑骂也听不见,到头来任人耻笑、忍气吞声的还是你张知妄。”

“娥眉谣诼,冷笑置之而已,”张知妄傲然道,“你只管尽兴一战,胜了最好,若是负了,笑你者亦会知道何为鹤鸣之主!”

沈秋暝一愣,“师兄这话,倒说得像我是鹤鸣掌门似的。”

张知妄勾起唇角,“师傅在世时就允你在鹤鸣横行无忌,何况……”

他轻轻按住沈秋暝双肩,二人四目相对,“先前我并未告诉你,师傅曾有遗命,令我好生护着你。此番你去北疆,务必要小心谨慎,切勿着了什么人的道。”

沈秋暝心内酸楚,强笑道,“我省得。”

“你义薄云天,万人称颂,这是好事。可你更要记得,义气再重,也重不过你自己的安危。若你有什么不测,我纵然苟活,又有何面目见师傅于泉下?”

沈秋暝深吸一口气,顾左右而言他,“明日便要比试,便不说这些丧气话了。临时抱佛脚,师兄还不赶紧指点我几招?”

张知妄似笑非笑地看他,“自幼师弟便与我势均力敌,如何当得起指点二字?”

沈秋暝讨好笑道,“谁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师兄既然能自创云笈步,肯定也有些其他的好东西,师兄弟一场,师兄该不会要藏私吧?”

“你这人,真不知该如何说你,”张知妄冷哼,“有外人在场,便恭恭敬敬地唤我声掌门师兄,心情不佳或是谁惹你生气,就直呼其名大呼小叫,若有事求我,这一声声师兄却像掺了蜜似的,当真是口蜜腹剑。”

沈秋暝恼羞成怒,正欲拂袖而去,却听张知妄幽幽道,“可我却偏偏吃这一套。”

“也罢,”张知妄正色道,“方才我也说了,那曾八荒最为人忌惮的,便是那招‘中流击楫’,你可知此招险在何处?”

沈秋暝沉吟,“前人有词曰,正好长驱,不须反顾,寻取中流誓。我虽并能亲见,但顾名思义,此招险要之处便应是这个‘中’字。”

“不错,长驱直入,气势万千,”张知妄手指轻叩窗櫊,“九华派武功极险极奇,与我鹤鸣派武功倒有些神似,而这曾八荒在入九华前曾跟着一少林游方僧修习,后将少林之刚猛与九华之阴柔糅合一处,以这招‘中流击楫’为那九华的摇空剑法平添七成功力。”

沈秋暝心驰神往,不禁赞道,“一代剑侠,不知可称宗师否?”

张知妄摇头,“秋暝可曾记得师傅教导,由此及彼,以他人之功化为己派之功,虽为绝世高手,可到底还是落了下乘。”

“哦,师兄的云笈步亦是由梯云纵悟来,是否也无甚稀奇?”沈秋暝有意刁难。

张知妄倒是坦白,“那更是雕虫小技,难为外人道也,故而我也只给你一人看过。现下我便教你那‘中流击楫’的破解之术,且听仔细了。”

第41章 醉中拂剑光射月

第二日,本晴空郎朗的长安大雨倾盆,本定于当日早晨的比试只好暂缓。一场大雨足足下了数个时辰,直到卯时才将将止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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