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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年(78)+番外

之所以肃王大军能屡屡大胜,其间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先前的离间之计奏效,邓观星死后,邓翱与邓翔兄弟不共戴天,最终邓翱被邓翻云用计所杀。邓演被两个不孝子气得大病一场,如今下床行走都有些困难,邓翔俨然成了邓党当仁不让的“太、祖”人选。

就在今年年初,小皇帝又下了几道敕令,其中一道便是说邓翱无嗣,他昭王的亲王爵便由邓乘风继承,邓乘风原先所封的嗣王爵便除去。这么一来,所有邓氏除去隐形太子邓翻云外均有了亲王的爵位,且皆是邓翔之子。

看起来像是邓翔得偿所愿,然而这么一折腾,邓翱旧部反叛的反叛,请辞的请辞,肃王正好乘虚而入,将原先邓翱父子控制的地盘占据了大半。

等邓翔有暇他顾时,轩辕晦早已站稳脚跟,他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徒叹奈何。

“张仁宝在何处?”轩辕晦的目光定在舆图上某个地方,若有所思。

“先前攻打许州时他受了重伤,如今正留驻当地休养。”

轩辕晦蹙眉,“这么看他也靠不上了,看来最近的只有中军了。赵司徒那边尚有多少人马?”

“约莫二十万。”

“嗯,假使这是个圈套,那么不管是谁去接收山南道都有可能遇到埋伏,邓覆雨与邓翔离山南道可都不远啊,”轩辕晦的手指划过舆图,定在赵诩所在的岷州,“单轮距离,怕是中军最合宜,我看不如让赵司徒遣使过去,代他接收可好?”

章天问迟疑道:“虽说并无不可,可若是要找一个与司徒胆识谋略相当,关键是与那黜置使官位相当的,恐怕并不容易。”

“你的意思是让十九郎亲自去?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谁担得起这个责任?”轩辕晦沉下脸,明显不悦。

章天问又道:“那不如这样,直接修书予司徒,让他自己决断,王爷你以为如何?”

轩辕晦叹息,“也只能如此了。”

见章天问退下,他又打开赵诩那封书信,略过前面那些军国大事不谈,直接看最后一页,赵诩一笔一划地以魏碑体抄着——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

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

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第90章

赵诩的顾虑与轩辕晦相类,远迎王师、望风而降这般的事情,看着就像是话本里演的,怎么看怎么不像是真的。

可无论如何,此事却是势在必行——如今肃王几路大军被京畿道与山南道斩为两截,如果能拿下山南道,不仅可以完全打通肃王阵营,更离帝京又近了一步。

不管他是真降假降,若借此事将山南道拿下,如此大事便已定了。

赵诩不善兵事,不然便直接点个十万人马打杀过去便是,哪里还需要今日这般举棋不定?

“司徒。”谋士们纷纷入帐,对赵诩恭敬行礼。

赵诩讲完前因后果,帐内霎时便炸开了锅,有的劝赵诩即刻出发,乘机以此扬名立威,有人劝赵诩留守中军,将这个球再踢还给轩辕晦,还有人和轩辕晦一样,让他找人代他出使……

赵诩被他们吵得头疼,揉揉眉心,“你们有没有想过,不管谁去山南道,剩下的军队也有可能被围攻?”

“那便不去收降?”裴隽反问道,“何况王爷既然已经下令,山南道的事情便是交付给中军了,司徒若是毫不作为,恐怕那帮小人又要说三道四。”

赵诩苦笑,“等天下大势已定,还都长安,我第一个要废掉的就是御史台。”

他沉默良久,最终道:“山南道我不能去,我怀疑此事从头至尾都是邓翻云下的一局棋。”

他这么一说,无疑默认了山南道乃是危机重重的虎狼之地,他若是不去,谁又能去?谁还敢去?

一时间,帐内一片死一样的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忽而有人低声道:“在下愿往!”

众人看过去,发现竟是清河崔氏的一个子弟,因与博陵崔氏沾亲带故,崔静笏又深陷邓党,清河崔氏迟迟才来投奔肃王,在肃王阵营里地位也极是尴尬。

赵诩眯了眯眼,笑道:“可是清河崔从玖?”

崔从玖躬身称诺。

“此去,九成可能有去无回,”赵诩瞥他一眼,“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崔从玖低声笑笑,“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他一语双关,既是指此番收降山南,也是指先前崔氏错失依附肃王的良机。

赵诩摇头,“也罢,给你一日功夫,将后事安排妥当,明日你便出发罢。”

他也是无情至极,让人奇怪的是,这些士族子弟倒也无恻然之色,个个神情淡然。

也在帐中效力的寒门子弟对视一眼,不知心里该作何感想。

“裴隽,渊之。”赵诩留下二人,便打发了其余人出去。

“二十万人,给崔从玖五千,再去除老弱残兵,还剩多少?”赵诩眉目冷肃。

裴隽乃是参军,立即答道:“十七万左右。”

赵诩在心中算了算,“渊之,你觉得邓党来袭的可能性有多大?”

郑渊之不假思索,“十成十。”

赵诩眯着眼盘算,“可惜军情紧急,不及与王爷相商。”

裴、郑二人对视一眼,“司徒之令,我等无有不从,还请司徒乾纲独断。”

“乾纲独断……”赵诩笑了笑,“这词王爷能用,我可用不得。”

他的目光定在舆图的一角,“抽五到十万人在沿途埋伏,预备伏击邓覆雨。”

“为何不是邓翔?”裴隽问道。

赵诩挑眉,“你一定未曾仔细看过邸报。”

裴隽皱眉回想一番,恍然大悟,“祭天!”

自受了九锡之后,邓翔似乎再无法按捺对帝位的渴求,竟是不顾清流反对,代小皇帝前去祭天。

其用心,昭然若揭。

“以我之见,在这个关键时候,长安的守军绝不会轻举妄动,邓翻云离得太远,还是邓覆雨最有可能。”

裴隽又问:“那派谁去?咱们这里可大多是文臣,能征善战的猛将不多。”

赵诩笑笑,“你既然如此关切,不如就你去罢。”

裴隽给吓出一身冷汗,“司徒玩笑了。”

“我自然是开玩笑,”赵诩漫不经心,“不过我心中已有人选。”

他言尽于此,二人知是机密,也不再多问,行礼退了出去。

赵诩一人独立在帐内,待周遭声响隐去,他才缓缓开口:“白苏,你去叫徐十六过来,我要他为我送一封信。”

轩辕晦听到消息的时候,惊的摔了一个杯子,“他竟如此妄动?他就那么有信心区区十万人就能挡得住邓覆雨?他又怎么能肯定邓覆雨一定会乖乖地在那边等?”

章天问几人对视一眼,只好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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