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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年(77)+番外

说罢,他取出个铁匣,赵诩接过,却发现这铁匣极其精巧,怕是有什么机关秘钥才能打开。

轩辕晦笑笑,伸手在赵诩身上摸索,最终从他里衣里取出块通体雪白的白玉佩,那还是赵诩冠礼时轩辕晦给他的贺仪。

那玉佩形容实在古怪——两只怪鸟,均一目一翼一翅,环抱着悠游于祥云之上。

赵诩在太学也算饱学之士,自然知晓这是传闻中的比翼鸟,心中有鬼又觉得此佩过于脂粉气,便不曾系在组绶上,轩辕晦还遗憾过好一阵,想不到却贴身佩在这里。

轩辕晦抬眼瞥他,将那玉佩插、进铁匣的一个小孔内,铁匣应声而开,里面躺着一方碧琥珀雕成的小印,上面有几行回纥文。

“什么意思?”

轩辕晦将那小印放在他手里,又将他手指合拢,“与日月齐光。”

轩辕氏本是鲜卑人,入主中原之后自称是轩辕黄帝散佚在陇右的后代,便改姓轩辕。据闻原先鲜卑姓氏有“日”之意,故而天启朝尚火德,又有十几代天子名讳以“日”或“火”为偏旁。世祖轩辕昭旻,仁宗轩辕冕均是如此。

轩辕晦兄弟几人也是以“日”为偏旁,到了轩辕晦时,好字都已被挑光,只剩下了这个“晦”字。先前赵诩也听信了坊间传言,以为这名字是已故的邓太皇太后给他找晦气,后来轩辕晦自己亲口承认,这名字乃是他父皇为他千挑万选的。

晦明变化,否极泰来。

这是一个生不逢时、无力回天的帝王,对他可怜的幼子,也对这个风雨飘摇的皇朝,最后的寄望。

而这寄望,他的儿子一刻也不曾忘却。

曾被天子赐字“扬光”的赵诩,竟也觉得心头沉重起来,珍而重之地将那印放回匣子里收好。

“想不到两年前王爷便将这锁匙给了我,我倒是受宠若惊了。”赵诩幽幽长叹。

轩辕晦讪讪一笑,又听赵诩道:“你能给我,我很欢喜。”

二人静静相拥了一会,就听帐外狻猊禀报,“王爷,三军已然集结完毕,请问何时开拔?”

赵诩不免诧异,“这么急?”

轩辕晦忍不住搂住他脖子,往他怀里蹭了蹭,简直如同幼兽一般。

“你呐……”

虽然分离在即,但今夜是中毒之事后二人首次开诚布公,又头一次互相纾解情、欲,气氛难免有些旖旎,就连这别离都显得不如何悲戚了。

已然有士兵操练之声,车马奔驰之声,赵诩心知再不能等下去,狠心将轩辕晦松开,低声道:“刀剑无眼,你千万珍重。至于士族之事……不管你我最终是否长久,我都会给你个延续百年的解决之策。”

轩辕晦贴着他额头,“我还是那句话,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子嗣之事,我已去信问过国师,或许他会有办法,同时我也派人寻找琅琊王、金城王等宗室遗孤,你不需过于烦忧。”

赵诩最后吻了吻他,起身着衣,又为他披上甲胄。

“走罢。”赵诩掀开帐帘,大亮天光霎时倾泻进来。

狻猊已经牵来轩辕晦的座驾,辕门之外,几千亲兵已整装待发。

他们将星夜兼程,与五百里外的雅鲁克骑兵会合,随机攻往行军中的邓氏。

轩辕晦翻身上马,见赵诩仍立在帐外,不由扬眉笑了笑。

银鞍白马,风流飒洒。

赵诩拱手,“他年功成名遂,醉笑陪君三万场。”

轩辕晦一抽马鞭,回首对他朗声一笑:“不诉离殇!”

第五卷 定风波

第89章

黄沙漫漫,风尘滚滚。

而在这铺天盖地的风沙中,有几十座军帐悄然隐匿。

有一骑自旷野尽头疾驰而来,接近辕门时上面的骑士大声呼号:“宣州大捷,宣州大捷!”

转眼,离他二人分别已有一年之久。

轩辕晦率铁骑借道回纥,沿着东路由北往南,自云州、幽州、沧州、青州一路往下,大约是轩辕氏的祖宗显灵,轩辕晦有如武曲星附体,竟让他打到了宣州。

加上原先所据的肃州和义军所占的河南道、河北道,天下十分,轩辕晦已有其四。

赵诩一直镇守中军,遥领肃州和雅鲁克,将几十万大军的粮草屯运安排得井井有条。此外,欧悬所制的最快最利的刀剑,枳棘练出的最奸最刁的细作,也是在赵诩的安排下穿过刀光剑影来到见血或不见血的沙场。

章天问、窦立等魏王旧部跟着轩辕晦屡立战功,而狻猊这数十个当年最早跟着轩辕晦的侍卫也不遑多让,这两组人俨然成了肃王在军中的左膀右臂。

与其他亲征的主公们不同,轩辕晦不喜运筹帷幄,指挥若定的大将之风,反而更喜欢亲率人马充当先锋。

就在半年前,他竟只带了五千轻骑奇袭居庸关,生擒邓氏手下一名先锋。

这是肃王第一次,以一个骁勇善战的伟丈夫之名为天下所知。

赵诩看着这些邸报,想起那个在肃州城门口吐血装晕的少年,总觉得恍若隔世。

“司徒?王爷问司徒可有什么书信要属下转呈。”来报信的信使见他久不言语,不由心中忐忑。

赵诩迟疑片刻,“你稍候一二。”

赵诩回了内帐,将以前就已经收拾好的包裹取出,内有名贵药材、簇新衣衫若干,又从案中暗格里取了封书信。

“见了王爷,你便给我传个口信,不需回避他人。”

“是。”

轩辕晦正靠着凭几坐着,一年征战让他肤色变深不少,由先前的白皙转为蜜色,眉宇间更少了不谙世事的少年意气,多了些指挥若定的杀伐决断。

如今帐中唯有章天问、狻猊几人,轩辕晦便不若寻常那般端着王爷架子,对着一身风尘的信使眉开眼笑,“王妃可捎了东西过来?”

信使赶紧呈上,见他心情甚好,忙不迭道:“除了这书信外,王妃还有口信传来。”

章天问立即道:“王妃的体己话,哪里是咱们这些人听得的?容属下告退。”

“王妃说了,不需回避他人。”

“哦?”

“只一句功名馀事何足道,愿君努力加餐饭。”

章天问不由笑出声来,“唱彻阳关泪使干,功名馀事且加餐。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赵司徒这是惦念王爷呢。”

轩辕晦随手取了碎银两赏了那信使,拆了书信,阅毕方对章天问道:“怎么,本王有贤妻美眷,你嫉恨不成?”

“岂敢岂敢。”

“窦立现在何处?”轩辕晦将书信折好放入里衣,“听闻山南道望风而降,此事确凿么?”

说起正事,章天问也不由正色道:“正是,山南道黜置使本就是株墙头草,对邓党不如何忠心,听闻王师将至,立马修书过来请降。窦将军正星夜兼程,赶来与我们合兵。”

轩辕晦看着舆图,“咱们已靠近江南,分兵去接收河北道已不合时宜,现在邓翻云在何处?”

章天问以竹杖轻点,“邓覆雨在剑南道茂州,邓翻云正从江南西道疾行而来,邓翔依旧驻守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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