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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年(112)+番外

此刻,这让人啼笑皆非的二度尚主的新任驸马便坐在赵议身旁,绘声绘色地讲述西行际遇,寓情于景,让人身临其境。就连一贯古板的赵议都好几次露出了些笑影,更别提一旁的赵诙等人了。

被轩辕晦抱到身边的太子眼巴巴地看着,恨不得也凑过去听得更清楚些,就听赵诩道:“你若是当真想听,以后每日都让博陵侯讲,好不好?”

轩辕晦瞥他,“怎么,帝师都选好了?和朕商量了么?”

赵诩勾起唇角,很是为难,“也罢,是臣妾逾矩了。那不如还是请陛下在博陵崔静笏,范阳卢渊和颍川赵诩里选,如何?”

一翻旧账,轩辕晦立时理亏,讪笑道:“论才学德操、容貌行止、门第家世,自然以颍川赵氏为上上之选,天下无出其右者。只是他庶务繁忙,实在不忍以小儿琐事再去叨扰。朕看方才皇后提的这个想法颇好,就这么办。”

崔静笏扫了眼旁若无人的帝后夫夫,见一旁赵议闷不做声低头用膳,头也不敢抬,不由得笑道:“我头次同时见到陛下、殿下,也是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赵诙想起崔静笏第一次觐见圣上后,失魂落魄地到府上求见皇帝小舅子的情景,忍不住也笑出声来。

崔静笏知他所想,自己也觉得好笑,干脆举杯,“此杯敬沈大人,也敬二十四郎贤伉俪。”

酒过三巡,帝后二人也不再拘着太子,让他满场乱跑,他们自己也下了玉阶,与这些亲朋至交肆意谈笑。

轩辕晦正打趣赵诙惧内一二事,就见赵诩与崔静笏说的好好的,竟射起覆来,不由感慨道:“想不到十九郎于玩乐一道,竟还很是精通。”

“这陛下有所不知了,”赵诙插嘴道,“堂兄当年也算是满楼红袖招,名满京华的人物。陛下后来只见了他的经天纬地,怕是不曾见识他的文采风流。”

轩辕晦听着颇为神往,心里却又隐隐发酸,为那些不曾相遇、不曾相伴的年华。

“老夫倒是见识过,”沈觅捋捋胡须,“当时我在翰林院,正巧赶上那一年的杏园宴,孝宗命翰林们入宫侍奉。”

“父亲还有这般的往事?”沈小姐坐直了身子,“当时殿下作诗了?”

崔静笏见众人都围着沈觅听故事,瞥了赵诩一眼,挑了挑眉。

赵诩取了一旁守全递来的汗巾擦手,“就当听故事。”

沈觅正说到赵诩跟着当届主考礼部尚书赵若凭赴宴,与新科状元对弈,只输了对方半子的轶事,“后来先帝赏了殿下一杯酒,当时殿下只有七八岁,不胜酒力,整整两个时辰,无论宫人们怎么搜,都不见身影,最后竟是在宫城西角门寻着的。”

“就是现在,他也是个三壶倒。”轩辕晦托着下巴,听得津津有味,“对了,后来皇后去哪了?”

赵诩努力回想了一二,笑道:“仿佛是迷了路,跑去了梨园,正好碰到一个洒扫小宫女,便和她一起坐了坐。”

轩辕晦一听,不由瞪大了眼睛,“还有这回事?赵十九你可以啊,小小年纪,够风流潇洒的!”

许是酒意上头,他这话说的一点没给赵诩面子,周遭沈觅等人都忍笑不语。

赵诩有些头痛,“这又是哪里的话,不过是看她哭得伤心,劝慰了几句罢了。”

“两个时辰呢,能做不少事,说不少话,”崔静笏悠闲道,“若是秉烛夜谈,一夜都过去了。”

赵诩百般无奈,见轩辕晦面色实在难看,赶紧开脱道:“不过七八岁的孩子,哪里懂得许多。不过是看那宫女死了母亲,孤苦无依,一时不忍……”

“她孤苦无依,朕还孤苦无依呢。”难得见赵诩落到群起而围攻之的景况,轩辕晦故作姿态地冷哼一声,兴高采烈地看热闹。

一直默不作声的赵议,竟也借着酒意开口,“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正是,”也不知赵诩平日做人是有多招人嫌,沈觅也跟着帮腔,“也不知有没有交换个信物什么的,若是人家还在宫中,倒是可以相认一下,擢拔做个尚寝局尚书……”

赵诩揉揉额心,“什么信物,休要胡说八道。”

“此事我倒是听母亲提过,说是阿兄当时将陛下给的彩头都傻乎乎地给了人家,回府后还说自己‘仁者爱人’,当时母亲就说阿兄书读傻了。”赵议不顾兄弟情义,冷酷无情地落井下石。

“哦?什么彩头?父皇赏的东西,你就这么给人家了?”

赵诩简直百口莫辩,“那是先帝随口赏的玩意儿,并未收录在册,是个摩罗玉兔,我当时年少轻狂不懂事,只怪先帝将我当成小孩子……”

轩辕晦却立时顿住了,“再说一遍?是什么?”

不等赵诩回话,他转头对守宁道:“去,将朕幼时的那箱子取过来。”

赵诩张了张嘴,也不再说话,众人都一阵默然,心道竟还有这般巧的事情?

“怎么,此物竟辗转到了陛下手上?”崔静笏眸光一转,已然相通其间的关节,笑眯眯地装傻。

守宁回来得极快,身后跟着两个宦官抬着一个半人高的檀木盒。

轩辕晦背对众人翻了翻,最终取出个憨态可掬的玉雕摩罗兔子,转头神情复杂地看着赵诩,“可是这个?”

赵诩一时间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去那个暮色暗沉的晚间。

一身素衣的总角孩童,面目已完全模糊,只依稀记得那张满是泪痕,白玉一般的小脸。

要是当日天色再亮一些,让他看见轩辕晦的眼,兴许……

赐婚时,他二人是否会更快熟稔,早些相知相许?

不知轩辕晦是否也想到这一层,悠然晃到他身旁,“东西我还留着,是谁给的倒是记不清了,想不到竟是你,真是孽缘……”

“为何是孽缘,应是良缘吧?”轩辕明夷不知什么时候窜过来,偷偷去摸轩辕晦手里的摩罗。

轩辕晦瞥了赵诩一眼,“是你的东西,能给他么?”

“既送你了,那便是你的。”赵诩为轩辕明夷正了正衣冠。

“这并非孝宗赏给皇后,又转赠给皇帝的,而是你祖父和你两个父亲的一番心意,”轩辕晦珍而重之地将那玉兔放到轩辕明夷手上,低声道,“你可得收好了。”

轩辕明夷虽与那皇祖父素未谋面,可也忍不住为他眼中的感怀刺痛,珍而重之地接过那摩罗玉兔,点了点头。

“回头补你一个。”赵诩突然靠近轩辕晦,在他耳边低声道。

轩辕晦正觉得诧异,还想深究,就有内侍请诸位观赏歌舞。

也只能作罢。

好不容易按捺下一探究竟的心思,回了蓬莱殿,赵诩却不徐不疾,径自慢悠悠在那边褪朝服。

轩辕晦凑过去,“欠账总得还吧?”

“你自己穷大方送出去的,怎么就成我欠你的了?”赵诩就喜欢看他这种抓心挠肝的样子,慢条斯理地逗弄道。

轩辕晦冷哼一声,“我倒是想问,你怎么这么多情,御赐之物,随随便便就给了出去。赶明,你再看见一个梨花带雨的宫女,是不是朕赏的东西,你也照送不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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