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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年(110)+番外

说罢,便有几个壮汉默不作声地站在柔娘身后。

“还有这马车,里面还有点心干粮蜜饯茶水,”周云从袖中取出个钱袋子,“里面有些银两,有备无患。”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柔娘却一字不应,难免更是心灰,将那钱袋子递到青鸾手上,“讨你欢心,我已尽力了,无奈到底是我一厢情愿。我虽不能遂心如意,只愿你心想事成,再无烦忧。”

柔娘终是有了反应,斗大的泪珠一颗颗掉下来,只觉一颗心被碾得粉碎,说不出的痛楚心悸。

周云也看着心痛,却也再无话可说,只好拨转马头,“天色已晚了,你还是快赶路罢。”

说吧,他便带着人快马加鞭,进城去了。

也不知柔娘有没有走,什么时候走的,周云撇下下人,独自一人骑马去了琅琊王陵旁的一座山,到了山顶低头一看,才发觉衣襟上满是泪痕。

幼年时,二府相约同游,曾登过此山,还记得还在山脚,柔娘便哭的撕心裂肺,自己那时去哄她,还被她推开……

想来对自己的厌恶,应从那时就开始了吧……

周云牵着马,静静地看着天边流云,直到暮气四合。

“少爷,少爷!”贴身小厮不知为何猛然大叫出声。

周云还没来得及开骂,就见不远处柔娘骑马过来,气喘吁吁地看着自己。

“你……”

柔娘翻身下马,走到自己面前,猛然就是一耳光。

周云被打的一个踉跄,完全不明到底又是哪里得罪了她。

柔娘将那钱袋子甩回他身上,转身又上了马,竟然对着周云笑了笑。

周云猝不及防,愣在原地,看着她走远,忍不住低笑出声。

春风几度,曲江畔又是满座衣冠,正是杏园开宴时候。

帝后均分、身不暇,皇太子轩辕明夷代为设宴,太子太保崔静笏陪侍。

当新科的榜眼周云上前祝酒时,崔静笏明显一愣,招手宣他过去。

“你是哪里人氏?”

宰相问询,周云自然如临大敌,恭恭敬敬道:“回阁老的话,下官琅琊郡人氏。”

崔静笏若有所思,笑道:“你可成亲了?”

年轻进士从来为人青睐,榜下捉婿者甚众,一旁的轩辕明夷只道崔静笏族中有适龄小姐,便笑吟吟地端着酒杯看戏,想着回宫回禀父皇,就说崔太保公器私用,以权谋私。

周云却道:“前年下官便已娶妻。”

“哦。”崔静笏应了一声,神情有些空茫。

“阁老?”轩辕明夷出声提醒,崔静笏才反应过来,自己将周云晾在一旁许久了,便笑道:“青年才俊,伉俪情深,着实让人歆羡,赏!”

周云战战兢兢退下,崔静笏杏园宴后却进了宫。

不过两个月后,天子万寿大典后,为昭显天家恩德,长安连开七日宵禁。

曲江上一艘画舫缓缓划过水面,四周罩着青纱湘帘,里面情状让人看不真切。

“二位父上,”轩辕明夷拿折扇挑开帐幔,遥遥张望,“儿臣怎么觉得,此番出宫,二位不似游乐,更似寻人呐。”

“何出此言?”轩辕晦正给赵诩斟酒,闻言只是挑了挑眉。

轩辕明夷回头笑笑,那侧脸简直像极了年轻时的赵诩,让轩辕晦一时出神。

“儿臣只是觉得古怪,自打杏园宴后,博陵侯入宫,父皇便有些心事重重,今日出宫也是有些仓促,实在不同寻常。”

赵诩瞥他眼,“凡事不要寻根究底,有何猜测心中想想也便罢了,别成日说出来炫耀,轻浮!”

轩辕明夷立时收敛了神色,垂首立于一旁,见赵诩的酒盏空了,又巴巴地满上。

“你啊……”轩辕晦刚欲为可怜的儿子打个圆场,突然顿住,将帐帘掀开。

一对璧人正携手立于水边放河灯,男子斯文俊秀,女子端庄俏丽,女子将河灯放入水中,默默祷祝。那男子一直站在她身后默默看着,眼中满是柔情。

轩辕晦双目不禁有些发红,“如有转世轮回,怎么连容貌都不怎么变呢?”

赵诩站在他身旁,揽住他肩,“前尘往事如云烟,我只知这是新科的榜眼周云,还有他青梅竹马从小疼宠到大的妻子柔娘。”

轩辕晦释然笑笑,“十七年了。”

“是啊。”赵诩吻了吻他的发鬓。

轩辕明夷站在轩窗边假装看风景,悠悠道:“一心一意,二姓之好,三生有幸,四角俱全,五世其昌,六合时邕,七窍玲珑,八荒升平,九州宴清……”

他看看那对璧人,又回头壮着胆子嫌弃地扫了眼双亲,“啪”地合上折扇,“十全十美。”

第126章 番外三:今日良宴会 上

元光三年,回纥部内乱,可汗药罗葛氏被其次子叶递建戕害,太子莫贺逃至高昌,被玄启使臣所救,辗转来到长安。至此,除药罗葛、药勿葛、奚耶勿三部为回纥国师控制,其余罗勿、葛萨等五部均落入叶递建手中。

莫贺于长安卧薪尝胆,意图复国。

元光七年,莫贺向玄启借兵三十万,与国师合兵攻入王庭,诛杀叶递建,夺回汗位。

同年,帝封洛王长女为和乐公主,出降莫贺可汗;莫贺可汗向玄启称臣纳贡,以婿相称,帝册立其为怀义可汗。

元光八年,国师率回纥使团朝见,帝至长安朱雀门亲迎,并宴回纥使于麟德殿。

经年战乱,殚精竭虑,纵使国师心境淡泊,也难免熬得两鬓斑白,看的轩辕晦一阵酸楚,拉着国师的手不放。

国师倒是淡然得很,“有新芽便有枝桠,有枝桠亦有落叶。生老病死,六道轮回,我哪里就能例外?”

“国师说的是,是朕执障了。”轩辕晦引国师进了麟德殿。

今日麟德殿的摆设不似寻常国宴那般考究,不过是十数张长案成两列摆了,案上已摆了珍馐美酒,几样冷食点心。

“怎么不见皇后?”国师与轩辕晦共一张桌坐了,左右四顾,不见赵诩,方问道。

轩辕晦笑着斟酒:“今日朕去迎国师,朝会便让十九郎去了。”

国师一挑眉,“怎么?难不成上朝你们还是轮着去的?”

“倒也不能完全这么说,”轩辕晦厚着面皮道,“朕有时夙兴夜寐,整夜批阅奏折,难免第二日精力不济。皇后心疼朕,才代朕临朝。”

国师冷笑一声,并不戳破,“看天色仿佛早已散朝了……”

“想来还未至黄昏,皇后怕是在紫宸殿与阁老们议政,要么便是带着太子批折子。”轩辕晦笑着解释,“毕竟十九郎还是尚书令,日理万机啊。”

“太子?”国师很是讶异,“若我不曾记错,太子不过六七岁大小,如何就能批折子了?”

轩辕晦苦笑,“人家是严父慈母,到咱们这里,竟成了慈父严母。”

国师起身,“离开宴尚有一会,不知在下可否前去拜见二位殿下?”

于是,一盏茶功夫后,一行人悄无声息地站在紫宸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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