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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平遗事(14)+番外

秦佩不屑地瞥他一眼,侧身一步,为他挡风。

李隐兮刚想道谢,就听秦佩道:“我是怜香惜玉。”于是他轻笑着再次确定,先前觉得此人是正人君子实在是大错特错。

又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秦佩的指尖都已冻得麻木,才远远见恨狐引着一宫装妇人匆匆而至。

“公子,黄吕氏带到。”

李隐兮摆摆手,想是为了避嫌,恨狐直接把那妇人请上马车,李隐兮与秦佩又走至马车两边,隔帘秘语。

“这是朝廷派来彻查此事的秦公子,有什么冤屈内情,不妨对他如实道来,朝廷定会给你黄家一个交代。”李隐兮一本正经道。

黄吕氏悲切道:“不瞒两位公子,我家老爷实是冤枉,冤仇似海,你让他如何瞑目啊!”

“若是黄大人不曾谋逆,那么又是谁要陷害于他?”秦佩近乎认命地问道。

“朝廷之事,妾身乃妇道人家,自然不便多问,但……但在老爷蒙冤屈死前,确实对妾身提起过,恐怕都畿道有人要置他于死地。”

秦佩诧异道:“东都司马,大小也是个正五品的官,谁有这么大胆子?”

“是曾蒲那小人!”黄吕氏哽咽道,“这厮从来只会钻营奉承,欺上瞒下、贪赃枉法,没有他不敢做的。他与我家老爷素来不和,我看八成是他逮住了机会,愚弄了范大人,才对老爷下此狠手,不仅谋他性命,还诋毁他的官声!”

秦佩沉声道:“难道仅仅是不和么?你再仔细回想,黄大人是否察觉到什么,抑或是无意取到什么要紧的物什,比如文书一类?”

车内静寂片刻,黄吕氏颤声道:“可我毕竟不知你们的底细……”

李隐兮不动声色,从袖中摸出个锦囊扔给恨狐,后者小心翼翼地递进车内。

车厢内窸窸窣窣一阵响动,那锦囊又被原样送了出来,李隐兮接过,打开瞥了眼收回袖中。

“多谢夫人相助,若黄大人果真负屈含冤,不管此事背后是再大的官,又有再大的难处,朝廷都会还他一个公道。”

黄吕氏似乎幽幽叹了声:“若公子真能为亡夫伸冤,也不枉妾身苟且独活一场。”

送走黄吕氏,李隐兮抚着锦囊,忽而道:“明日曾蒲设宴,以环兄还是列席为佳。”

秦佩没好气道:“你不去?”

“你我分头行事,”李隐兮深思道,“倘若……倘若到明夜我都不曾回府,你就速速离开洛京,越快越好。”

秦佩蹙眉:“其一,敌暗我明,你又怎知这一切不是个圈套?其二,以你的身份贸然涉险,恐怕还是……”

李隐兮缓步踱至江边,任凭浩荡江风吹乱衣衫发鬓,而后他回头一笑:“君子道者三……”

秦佩终未再劝说下去。

圣人曰: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无惧。

作者有话要说:耽美有个原则 越在乎攻受上下强弱的越是……请自行填空另外:下棋这个梗 我一直是甚爱的 因为下棋的风格和麻将一样(对不起我庸俗了) 非常能够体现一个人隐藏的性格 下棋与其体现智商 更体现情商吧有山有水 有花有酒这句话我深表赞同 但还应该加上一句 有鱼有肉……我又饿了…orz…

第17章 烟霭楼台舞翠鬓

秦佩手执酒杯,百无聊赖地赏着管弦歌舞。

今日范铠尧倒是未来,故而曾蒲居于主座,在他下首按位次尊卑坐着郑别驾、王司粮、崔长史还有都畿道各县县丞。

朱子英自然在座,秦佩很有些惊讶地发觉,此人正是那日,他与李隐兮在午桥见过的青年官吏。朱子英极其沉默寡言,若有人敬酒就一口干掉,若无人攀谈便一个人闷闷坐着,看上去颇有些不合时宜。

“秦公子。”一极其苍老的声音打断了秦佩的思绪。

“崔长史。”秦佩举杯。

崔长史脸上都笑出了褶子:“躬逢盛会,实是荣幸之至。美中不足便是上次与你一道的那位李公子,我等今日竟无缘再叙……”

秦佩来者不拒,仰头饮尽:“他交游广阔,此时估计也正在某处歌舞昇平此乐未央呢。”

崔长史笑道:“秦公子说话真是风趣。”他浑浊老眼从秦佩面上扫过,状似无意道:“可惜啊,往年若有此等佳宴,定少不了黄司马。”

“哦?”秦佩不动声色,“他事败身死,早已不是司马了,如今的司马是曾大人。”

“秦公子说的极是啊。”

酒过三巡,秦佩悠悠起身,开始逐一敬酒。

看着那一张张笑颜逐开受宠若惊的脸,秦佩心内只觉好笑,自己不过一届考生,此时连功名都无半个,这些人论资排辈个个都算是一方大吏,再不济也得是个七品的县官,却对自己如此逢迎,还不是他身后那一个大大的周字?

人情官场,不过如此。

“你是……”秦佩已经敬到朱子英那里,故作漠然道。

朱子英斟满了酒,先一口饮尽才道:“梁县县丞朱子英。”

秦佩深深看他,客套道:“朱兄贤名,如雷贯耳。”随意抿了抿,便敬下一个去了。

“秦公子。”曾蒲满身酒气地过来招呼,“之前家中乐坊的歌伎们排了出很不错的乐舞,想请秦公子评点一二,不知可否赏脸一观?”

秦佩生来最恨此类场合,但李隐兮嘱托在先,也只好咬牙应了。

由于是私宴,乐舞也都是些平常软舞,秦佩反正是看不出优劣,只呆呆坐着。

“这是凌波舞,你看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就算是甄妃在世也不过如此啊。”众人一起奉承,曾蒲矜傲一笑,很是得意。

“秦公子你以为此舞如何?”有好事者问道。

秦佩抬眼,领舞那红妆女子对他娇媚一笑,直让人骨头都酥了去。

曾蒲暗暗点头,那女子莲足轻移,只见她腰肢款摆、步履翩跹,真若踏波而来一般。秦佩反应过来时,那女子已贴在身旁,纤纤玉手接过他手中酒杯向他唇边送去。

丝竹攀谈声似乎都霎时静了,诸人皆瞥向此间,不约而同地带着微妙笑意。

秦佩从唇边扯出一抹冷笑,就着那女子的手饮下,众人皆是一阵喝彩。

曾蒲笑道:“秦公子不愧为魏国公养子,尽得乃父风范。”他见秦佩面色无常,并无异样神色,又壮着胆道:“若是秦公子喜欢,这家伎老夫便送给……”

秦佩接话道:“那我便代义父收下了。”

那女子秀眉轻蹙,纵使周玦风流天下知,但也毕竟年近五旬,怎可与秦佩这般少年公子媲美?她楚楚可怜地看向秦佩,双眉如黛、美目含烟,只盼他改变心意。

“不过,义父早已不近女色,”秦佩果然改口,“不如……”他打量着面前如花娇娘,不咸不淡道,“老夫人正在报恩寺修禅,倒是缺个端茶递水的丫鬟。”

曾蒲愣了愣,干巴巴笑道:“那是再好不过,能为老夫人尽些孝心,亦是我等下属的本分。”看也不看泫然欲泣的女子,“绿腰你下去收拾收拾,明日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