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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孙行(原版)(18)+番外

忘尘叟想起顾秉那张清隽温润的脸孔,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不错,像是他会做出的事情。”

周玦掀开车帘,看着窗外如织人流,喧嚣集市,“陛下也是在敲打我呢。”

忘尘叟忽而闪身掠出车厢,身形腾挪间便消失不见,周玦的小厮玉漏惊呼道:“公子!”

周玦淡淡扫了眼,“不妨事。”

果然半炷香工夫不到,忘尘叟便笑吟吟地回来了,从袖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根花枝。

周玦仔细一看,是几条开得正好的紫藤,“你倒是风雅。”

忘尘叟将那紫藤花枝悬在轩窗外,淡紫色的紫藤随着纤长枝条在暖风中摇荡,映着四月春光,说不出的清雅明媚。

周玦瞇起眼看着,忽而道:“待到回长安,我便先进宫面圣。田园将芜,恐怕府中的园子也已废弛,你酌情将那些草木尽数换了吧。”

忘尘叟眼波定住,也不知想起了什么,面上晦暗不明,最终淡淡一笑,“既是你的宅子,我如何越俎代庖?”

“你我之间,何分彼此?”周玦将手伸出窗外,去触那紫藤娇艷花蕊,“你人都是我的了,我若是还吝惜一处宅子,岂不是枉为大丈夫?”

他去碰那紫藤,忘尘叟去捉他手,细细抚过他养尊处优的每根指节。

“荣幸之至。”

果不出周玦所料,他的车马还未进长安城,就见顾秉的小厮清心在城门口守候。

“见过魏国公,我家老爷已在圣和居备下薄酒,请国公爷赏光。”

周玦笑出声来,对忘尘叟道:“我说什么来的?”

又问清心,“你家老爷可还请了赵相?”

清心显然极是诧异,“国公爷料事如神,正是如此。”

“也罢,旁人不管,顾秉的脸面我还是要给的,便带路吧。”

忘尘叟感慨道:“有时我常想,和你们这些人精厮混了十余年,顾勉之竟还是个老实人,实在难能可贵。”

周玦微微一笑,“那只能说明我也是个老实人。”

车一路驶入圣和居的内院,果然顾秉与赵子熙已在院中候着,周玦赶紧下车,拱手道:“勉之曼修!让二位贤弟久候,倘若知晓二位在此相迎,我便是不眠不休也定早些过来,待会我一定自罚一杯。”

“伯鸣兄说得哪里的话,”赵子熙客套道,“我们也是刚从紫宸殿过来,正赶巧。”

顾秉只在一旁微笑,周玦细细打量他,确实又清减了几分,心中难免有些愧疚,便道:“勉之可大安了?”

顾秉笑笑,“本就无甚大碍,让诸位挂心,是顾某的不是。”

“先前我亦是大病了一场,倒是想通了不少事。”周玦跟着顾秉往雅间走,边道,“无论是公务庶务,其实都是做不完的。可这人的寿数,却终归是能耗尽的。何必以有限之身去做无限之事?倒还不如看开些,凡事不求尽善尽美,但求无功无过。”

顾秉仔细听着,面上露出几分不苟同来,又听忘尘叟劝道:“行了,顾相如何能与你一般?这天下毕竟……”

周玦有些怕他说出类似于“你家情儿的天下”这般犯忌讳的话来,正想打断,却听忘尘叟道:“未来是太子的天下,他既是太傅,自当比旁人多操劳些。”

顾秉谦辞了几句,周玦也放下心来,“我前些日子微有小恙,好在如今也好了,想来能为勉之分担一二。勉之你日后,万不可如此劳碌,咱们不说那些给天子分忧,为百姓谋福的大话,就是为了不让陛下殿下以及我等好友操心,你也得好生将养,须知享福的日子还在后头呢。你的身子到底如何,以后切勿瞒着大伙了。”

听及此处,赵子熙伸手搭在顾秉腕上凝神切脉,沉吟半晌露出点笑影,“确是大好。”

周玦松了口气,几人再不谈此事,推杯换盏不提。

孰料吃了一半,宫里的安义公公匆匆过来,对三人一礼,便急匆匆道:“传陛下口谕。第一条是给魏国公您的,‘周玦,既来了为何不进宫觐见?难道御膳还比不过市井佳肴吗?速速来吧’”

周玦无奈,起身行礼,“臣接旨。”

“第二条是给顾大人的,‘勉之今日你休沐,不如与周玦一道过来,太子想你了。’”

顾秉也跟着摇头笑了笑,起身领了旨。

剩下赵子熙隐隐约约有不祥的预感,果然安义神色尴尬道:“第三条是给趟相爷的,陛下说‘赵子熙,今日本应周伯鸣值夜,可他风尘仆仆,怕是无那个心思。出于同僚之谊,你便替了他吧。’”

赵子熙只觉得胸中一口老血梗住,僵硬道:“能为魏国公分忧,臣幸甚至哉。”

不提坏笑的周玦、下忍的顾秉,一旁看好戏的忘尘叟拍拍赵子熙的闷,“人心总是偏的,赵大人,您说呢?”

第26章 番外 千秋岁

轩辕昭昱初见独孤承时,不过十七。彼时独孤承被人半扶半抱着,哭得好不凄惨。

“临淄王,”那个相貌极丑的侠士随意拱了拱手,“小侯爷老夫已然送到,就此别过。”

轩辕昭昱还来不及问个清楚,那人便轻身一跃,消失不见了,徒留他与这小鬼面面相觑。

也不知这一路受了什么委屈,独孤承仍在抽抽噎噎,难为他这样还未忘了礼数:“嘉武侯世子独孤承,见过临淄王。”

见轩辕昭昱面无表情,他似乎是瑟缩了一下,从袖中取出封密函奉上。

轩辕昭昱拆开那密函,出人意料,这竟是来自在江南道做黜置使的周伯鸣。信中道如今洛京风云诡谲,小侯爷出身贵重,又是太子嫡亲表弟,难免为人觊觎。为天下计,太子殿下现将这小侯爷托付给他,请临淄王代为照管,随信还客气地附上银票若干。

轩辕昭昱蹙了蹙眉,看向已止了哭,正睁着双清亮的凤眼打量自己的独孤承。

“从此后,小侯爷便先在王府暂住吧。临淄不比京城,还请小侯爷担待。”轩辕昭昱淡淡道。

独孤承已颇为懂事,见形势比人强,也是乖巧得不像话:“王爷仗义收留,承感激 不尽,他日定当结草衔环,以报王爷今日恩德,”轩辕昭昱性情随他舅舅,素来懒得客套,只点了点头,便打发下人准备独孤承的吃穿用度不提。

本以为只是留个贵客,日后便各走各道再无交集,想不到却成了一生的孽缘。

“是良缘!”惯了统率三军的独孤侯爷极没仪态地枕在他大腿上,目光死死地盯住他手上的荔枝。

除去摇头叹息也不知该作何反应的临淄王只好默默地剥壳去皮,将那一个个晶莹剔透的荔枝塞到他嘴里,思绪却荡回那个无比明艳的春日。

远离帝京的倾轧争斗,似乎临淄的日子都显得长些,慢些和王府的长史幕僚们议事完毕,轩辕昭昱便一人回书斋练字,正写到“不愁陌上春光尽,亦任庭前日影斜”,却听有个脆生生的声音传过来:“王爷你的字真好看,正巧这句诗我也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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