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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此时(37)

……

周末,阮蓁回了一趟父母家,周日早晨起来,她妈妈出门买菜了,吃完早点看见她爸爸从卧室里晃晃悠悠地走出来,一脸睡眼惺忪的样,很显然还没睡好。

“昨天几点回的?”阮蓁问,拿碗给他把粥盛出来摆在桌上,又拉开凳子,昨天晚上直到她睡觉前她爸爸还没回家。

“十二点后吧,最近忙。”阮父含糊地回答。

他在桌前落座,阮蓁清楚地看见,有张卡从他夹克衣兜落出来掉在了地上。

“东西掉了,”阮蓁屈身捡起来,是一张酒店的房卡,她爸爸平时爱好打点小牌,麻将这东西男人玩起来,吵嚷不说,吞云吐雾时那烟味更是熏得让人受不了。因此他爸爸经常和牌友在酒店开房打牌。所以,阮蓁也没多想,只是有点疑惑,这房间开得够远的,这张房卡的酒店离她家简直横跨了整一个市区的斜角线。

阮父转头看见阮蓁手里的房卡时神色顿了下,急忙伸手接过来。

他吃饭的时候,阮蓁想到什么,在他对面坐下了,手托着下巴,看着他问:“爸爸,在跟我妈谈恋爱之前,你有过,其他的女朋友吗?”

阮父神色又是一滞,:“问这个干什么?小孩子,大人的事你少管。”

阮蓁眨巴眨巴眼,“有吗有吗?有的话,你是更喜欢她,还是更喜欢我妈?”

阮父认真看了女儿一会儿,见她亮晶晶的眼睛,表情除了好奇并不见异色,终于放柔声线颇有些无奈地回答,“有是有啊,但是,现在别说是跟你妈结婚前的女朋友,就连你妈年轻那会儿长什么样,我都想不起来了。”

又喝一口粥,“再说了,别人是别人,哪能跟你妈比,你妈才是我老婆,我们是亲人,你知道吗?”

阮蓁讷讷点下头,这个回答,她很难说好也很难说不好,她觉得,一个女人成为一个男人不可替代的存在,如果是基于爱情,这是最好的局面,如果是基于已成事实的名分,关系固然稳固,但好像,又少了些什么,不是吗?

正发着呆,阮父大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不是交男朋友了吧?”

阮蓁回神忙摇头,“没有。”

她姿态无比坚定,不是她不想把裴砺介绍给家里人,她只是觉得,以她父母的性情,一旦知道这事,要见人那是必须的。而跟见家长有关的事,她不能不跟裴砺商量就自己做主。她吃不准裴砺愿意不愿意。

☆、第三十六章

三十六

而后,就要不要把两个人的关系知会家里的问题,阮蓁还真对裴砺试探了一番,那时候,他们在郊外的西山山顶,这年凛凛春寒中的第一场雪。

为什么要试探,当然是因为有些话不好明说,作为女孩,阮蓁有她自己的矜持,即使她再想知道裴砺对他们以后的打算,她也不好做出咄咄逼人的姿态。

有些东西,裴砺心甘情愿的给予,那是他对她的心意。而她自己开口要来,这个心意的分量未免打折。

春节时候,阮蓁跟着家里人回了她父亲的老家,寒假是他们在一起之后最长的一次分别。

在和老家亲戚和乐一堂,想到裴砺守着那个人去楼空的屋子一个人待到除夕前一晚的时候,阮蓁好几次在电话里就哭了出来。

难以排遣的想念几乎让她窒息,结果,大年初二,裴砺出现在她所在的那个小城市,千里之遥的路程,只为了陪她一晚,阮蓁求她表妹打了掩护,他们在酒店度过了一夜一天。

第二天黄昏,裴砺踏上归途,阮蓁回头再想这件事,她一定是太贪念和他两厢厮磨,否则也不会提都没提把他带回家的事。

雪后初晴,他们站在玉树琼枝间,俯瞰着这个城市银装素裹后的皓然一色。阮蓁想到这些,说:“你走的那天晚上,我大伯家做了一桌子野味,山里刚打下来的东西,味道跟城里吃的不一样,早知道,就应该带你回去吃的。”

裴砺头埋在她颈侧,鼻息间冒出的白雾和她的呼吸几乎交织一团。

他眺望着远处白雪皑皑下高低起伏的山峦,远远望去,湖滨新区现在还是荒芜的一块地,如今已经描绘在他不算远的未来蓝图上,那是他给公司选定的新址。

男人无上满足感来自于事业和女人,而现在,女人已经抱在怀里,对事业发展恢弘的憧憬正让他豪情万丈,因此对阮蓁正在说的话,他也没太入心,随口答道,“这不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阮蓁侧头看他。

“嗯?”裴砺这才回神,他认真回想了一下阮蓁刚才那句话,一段不算长的思考后,他有了答案,“时间不合适。”

他很满足于和阮蓁的现状,两个人卿卿我我得自由自在。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掺杂的人和因素太多,各种繁文缛节纠缠不清的时候味道就变了。

即使心底早已经本能地感觉到裴砺的态度,但听他亲口说出来,则又是另一回事了,两个人相拥着的姿势,相互汲取温暖的身体,阮蓁却突然觉得,山顶的风冷得刺骨。

阮蓁已然兴味阑珊,裴砺全然不觉地握住她的手从植物园的位置比划到外湖湖滨,“从那,到那,你知道吗?事情顺利的话,不出今年,我自己的王国,就要在那里拔地而起了。”

不管心里再凉,再如何觉得索然,阮蓁到底不忍心打断裴砺的踌躇满志。她一直知道裴砺的世界很大,可能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没太多的精神顾及她那些小儿女心态的细枝末节。

何况,平心而论,从他们在一起到现在,半年时间,裴砺对她很不错了,也可能正是因为不错,才让她得陇望蜀,阮蓁几乎顷刻就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太贪心。

她强笑一下,再开口时声音有些艰涩,“嗯。”

裴砺正兴致勃勃,只当阮蓁没听太明白,但他原本也没打算阮蓁一下全明白。

把阮蓁冰凉的手指握住手掌中,他说话的声音放得更柔,“不懂也没关系,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我负责赚钱,你负责貌美如花。”

阮蓁终于还是被他逗笑了,但笑中有几分落寞,恐怕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回城路上,叶琪突然来电话跟阮蓁说起过几天开学的事,开学阮蓁就是研二下学期了,分课题组的事已在日程。车厢相对狭小的空间,叶琪说的裴砺听了个八九不离十,电话挂断,没等阮蓁说话,他就不容置喙地说:“你跟陈老板的那组。”

阮蓁愣了下,“为什么?”

基于裴砺跟冯卓相交甚笃,虽然没跟裴砺探讨过这个问题,但她一直认为裴砺会提议冯胖。而且冯胖的治学风格以实践性见长,跟着他应该更有利于今后外出就业。

裴砺正开着车,侧头瞟她一眼,“陈老板终究是副院长,跟着他课题好,琐事少,而且,留校的机会大。”

阮蓁觉得思维跟不上他的档了,她开始搜肠刮肚地回忆,在任何一个时间,任何一个地点,她曾说过她有留校的打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