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美好，越短暂。脚心再次触到地面时，只觉得一阵怅然。
解开身上的绳子，看着身边的人，他依然浑然不觉。两人一起跳下代表的是向对方宣示爱情，他不知道。
完全不知道。
而我这次则需要极力掩饰，才能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些，再平静些。我此时的怅然，也羞于让他知道。
“今天多谢款待，这个给你。”他掏出兑换来的HELLO KITTY卡通表。
“谢谢你。” 顺手便接了过来，然后紧紧攥在手心。
他依然笑了笑。
又是一阵沉默。
“对了，”他转过头，”我明天就要去S城了。你陆叔叔会找到更好的人手来帮你的。放心吧。”
该来的还是来了，拼命把那些有关于离别的念头排挤出去，努力保持平静。
“嗯，我知道。”
他张大嘴巴，露出一个和林竟一样生吞鸡蛋的表情。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
“你辞职了。辞职以后公司的公寓会收回，但也没见你另外找住的地方。而且舒念这几天很高兴，他要回去了。如果是跟你分开，他一定会伤心。”
他怔了一瞬，随即拍着我的肩膀大声夸奖道：“好小子，很敏锐嘛，你和柯南其实是兄弟吧？”
忍不住笑了出来，摇了摇头：“还有，林竟走之前刚告诉我了。”
然后他也笑了，也和我一样摇了摇头：“那小鬼真是大嘴巴。”
天色已经渐晚，时间一分一秒从我们之间流逝，我试图让自己想些别的什么，什么都好，只是即将到来的离别千万不要轻易想起。他如此的有风度，如果我现在哭出来该有多么的难堪。他和舒念的相认和离开都是我一手促成，就算再怎么倚小卖小，也不能将挽留的话说出口。
我反复地安慰自己，没关系，这又不是永别，就算离开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T城和S城也不会太远，想见面随时都行，大可不必这么孩子气。
难受却是忍不住的。
“你会喜欢在S城生活吗？”
他转过头看看我，仍然笑着：“那是啊。我在T城混得不行，但等到了S城，吃喝拉撒都有人照顾，我弟夫又有权有势，万事也有他罩着。我岂有不喜之理。”
倚仗谢炎当然是假，他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把有些话说出口，和舒念失散许多年，即使是他也想牢牢抓住他在世上仅存的一点亲情。只是他对舒念的爱护掩都掩不住。
他的笑里满是愉悦。
谁还能阻止他？
我看着他，近乎贪婪地。心中有些莫名的哀伤，胸口都觉得发疼。想对他说些什么，可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两人对视着，空气都有些凝结。
半晌，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叫我：“小鬼。”
“你会想我吗？”
我只是讷讷地看着他，眼角有些酸涩。
我想说，想，还没有分别就已经在想着了。
我想说，可不可以不要走，给我些时间，以前的那些我都想弥补。
我想说，莫延，可不可以当做重新认识一次，这次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想说，莫延，我们还能不能重头来过。
额头被他用力的弹了几下。
“真是没心没肺啊，林竟都比你强。我们好歹也有过一段吧，一夜夫妻还百日恩呢。”
我终究什么也没说。
LEE突然笑了，笑得非常释然。
“过去种种好比昨日死，昨日像那东流水，奔流到海不复返，忘了也好。你LEE叔要去开创新生活，奔向美好明天了。”
然后豪气干云地一挥手，“再，见。”
那样的气势，连我也被感染，跟着他笑得没心没肺。
“我送你回家吧。”
“也好。”
“我请你喝一杯吧。”
“行。”
没有去NAR，也没有去他以往猎艳时去的任何一家，大概是因为还没完全入夜，这家BAR的客人并不多，音乐是欧美乡村风情，气氛总体来说还算安
静。
LEE的心情似乎不错，举止中也带着惯常的优雅，我们坐在吧台边喝边聊天，说的都是些轻松的话题，一边的调酒师偶尔也过来聊几句，虽然只是陌
生人，LEE的表现也让他完全不觉得生分。
这样的LEE，何愁前路无知己？
一直到把他送回家，想说的那些仍然一句也没说出口。从他家离开，每走一步便离他远一些，对距离的感觉前所未有的清晰。
在楼下，看着那扇窗的灯光。在这个夜晚，最后一次为他照亮。
空虚感铺天盖地 。
胸口郁结了太多的情绪，不知道该去哪里。只是一直朝前走，漫无目的。记得打裂他伤口的那天好象也是如此，不同的只是那天还下着雨。
一直觉得和他的时间还长，今天过了还有明天，明天过后还有后天，即使偶尔相互不理睬，也还有以后的许多天。当分别就在眼前，才突然发现自己
辜负掉了如此珍贵的光阴，惊觉居然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跟他吵架和赌气。
真正后悔的是自己从没有珍惜。
最终还是胡乱拦下一辆出租车，回到了之前的那家酒吧，好象除了这里，实在无处可去。
酒一杯又一杯，自己都不知道喝下了多少杯，意识慢慢地模糊，疼痛却越来越清晰。那位好心的调酒师一开始十分配合地为我斟酒，到后来对我说停
止吧，已经喝得够多了。
还不够，远远不够。
当尝到他递给我的杯子里只是白水时，我拉着他，叫嚣着，酒，我想要酒，不要白开水。
依稀听见手机铃声响起，从口袋里拿出来，一时没拿稳便掉到了地上，想要去捡，起身只觉得眩晕，摇晃着身体，却被人扶到坐下。似乎有人接听了
我的电话，只听见一个声音在报着酒吧的地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见有人在叫着我的名字。有人扶着我的手臂，我回过头，隐约看见面前有两个男人，扶着我的那个......
LEE？
只疑惑了几秒，随后便伸手紧紧抱着他的腰。他的手放在我的头上，依旧唤着我的名。旁边似乎有人要将我们拉开，我大力推开那人。再拉，再推。
随之而来的一阵咆哮声，听着有些熟悉。
就那样抱着他，紧紧地，恨不能把他揉进身体里，我听见自己一声声唤他的名字，一开始带着哭音，最后哭得喘不过气。
我听见自己对他说，莫延，不要走，我舍不得你，我不许。
我听见自己对他说，莫延，不要走，以前都是我对不起你，原谅我，我喜欢你。
我听见自己对他说，莫延，不要走，舒念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现在不能给的，我也会尽力弥补你。
隐约听见他叹了口气，说：“小洛，对不起。”
转醒时只觉得头痛欲裂，睁开眼，看见自己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薄毯。这不是酒吧，不是我的房间，也不是LEE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