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是啊，你的舒念没告诉你吗？LEE要跟着弟弟弟夫去S城创造他的幸福生活了。”
从他辞职那刻起就想到了，只是这样笃定地听说还是会觉得突然。
“谢谢。”
“别别别，LEE也不一定会来。”林竟拉开门，“你慢慢等。”
独自坐在包房里等待的时间，胸口仿佛都能一次次地感觉到心跳的钝重。
他会不会来？来了又该说些什么？
留住他？拿什么留？
几天前还是那样急切地鼓动他兄弟相认，这个时候跟他说不要去S城简直就是个笑话。就算再怎么装小充嫩，这样的出尔反尔大概也只会让他瞧不起。
门被推开的时候，手心绵绵密密的都是汗，心脏几乎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他几乎是被林竟扔进来的，刚一进屋，门便被林竟从外面“碰”地关上。
或许是因为舒念的照顾，他看起来似乎气色好了些。
这样对视了片刻，两人都有些尴尬，原先设计的台词此时忘了个干净。
倒是他先笑着打了招呼：“Hi，你也来了？”
“林竟说约了很多朋友一起唱歌，”想了想又说道，”不过我不知道你也会来。”
说完恨不得咬舌，此地无银三百两！！
LEE只是笑了笑，走到旁边沙发上坐下，一如既往的从容。
两人又沉默了一阵，屏幕上播着什么歌一点也听不进去，气氛说不出的尴尬。
他就坐在旁边，背微微靠着沙发，双腿自然地交迭在身前，和着音乐的节奏，手指在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叩动。
“我看是不会再有人来了。”
他闻声转过头看着我，了然地笑了笑：“林竟的花样。我看他是想追求你吧。”
“追？”我愣了一愣，笑了，“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被人追求过呢。”
说完后几乎是直直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反应，他却只是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继而转过头继续看着屏幕。
心中有些什么落了空。
两人就这么各自静默地坐着，音乐依然在唱，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
还是他先开了口。
“那天的事，对不起。”
我看着他，有些愕然。
“是我犯了糊涂，我不该强迫你。”
这样直白的抱歉从来就不是他的风格。正因为这是一场临别，才会有那样不设防地温柔吧。
我已经非常努力地让自己暂时忘记他将要离开的事实，离别的气氛依然不能淡一点。他依然是平和的，从容的，我十分无措，还带着些惆怅。
“对不起......”那样伤害过你......
对着他的眼睛，想说的还是说不出口，到最后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把你伤口弄裂了。我只是本能。”
他扬了扬嘴角，颇有些相逢一笑抿恩仇的意思。
“你要唱下去吗？”
“我五音不全。” 我苦笑。
“那走吧。”
走出包房后是KTV长长的走廊，灯光昏黄。他走在前面，我在他身后亦步亦趋，揣揣不安，生怕他回头说再见。
结帐时，钱是他付的，他在店里所有的消费点数换来一个粉粉白白的HELLOKITTY手表。
他是真的不会再来了。
走出KTV，两人站在马路旁，他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和车，还好这个时段此路单行，否则可能一出门他就能拦到出租车。
不能让他就这样离开，好多话都没能说出口。
“你等下有事吗？”
“嗯？” 他转过头，神情有一丝不解。
“我本来跟朋友约了要去蹦极，结果被林竟拉来唱歌，” 几乎鼓足了所有的勇气，“现在还早，仍然可以去蹦，你要不要一起来？”
手心捏着一把汗。
他上下打量了我片刻，都以为他要拒绝了。片刻后他笑了笑：“好。”
两人顺着人行道一路走向我泊车的地方，一路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那些不愉快的事情谁都没有提起，LEE尽量说着些轻松的话题，我的不自然，他全都能看穿，也没开口说些离别之词，他不忍见我难堪。
林竟说得很对，他从来就不是会破坏气氛的人，即使面对着伤害过他的我，依然是从容的，有风度的。
这样的人，恐怕今后再也不会遇见了。
蹦极，以前玩过很多次，在两人还在LA时也提议过一起去玩，那时候一直想着或许时间还多，接着犯下那样的过错，让两人一度陌路。分开的那些时间，一直把这个当做是遗憾，有很多事情，好象都来不及跟他一起完成。
我动手系着腰上腿上的绳子，原先驾轻就熟的动作因为他在旁边变得有些不自然，一边的教练也发现了我的心不在焉，随后把安全装置检查了好几遍。
一切准备都就绪，终于站在了跳台边缘。
他站在我身后，面前就是全世界。
转过身看着他，他也笑着点了点头，这一刻整个灵魂都在雀跃。
张开双臂，深呼吸，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洒脱一些。终于坠入空中，身体失重带来的临界中的快意却没有以往那么强烈，连之前跳下时的那些极度的自我存在感都没来得及感觉，心中满满的都是跳台上的那个人。
触到地面只觉得远远不能尽兴。
回到跳台上时，教练正在给LEE讲述第一次蹦极需要注意的事项，接着就是系弹跳绳。
他身上的那些绳子，都是我亲手系上的。到了跳台边缘，他朝下看了一眼便紧紧抓住栏杆，没关系，这是大多数人的反应。
我试图安慰他，他仍然有些害怕，却努力装做镇定。其实他已经有些装不下去，那样的表情可爱到了极点。
禁不住嘴角上扬，但也只能拼命忍住，这么珍贵的一天，绝不能惹他生气。
不住地安慰他，试图数数让他镇定，试过好几种方法，一直数到十，他仍在跳台上，仍抓着栏杆。
“如果实在害怕，就不要跳了，没关系的。”
他深呼吸一口，顺了顺气，看着我，眼神中有些委屈。
“你陪我跳吧。” 他说。
我的脑子空白了一瞬，他是说两人一起跳吗？我认真地看着他，他毫无察觉，只是表情仍是紧张的，却不是为了刚才的提议。
我没有拒绝，一切似乎都是顺理成章的。
和人相拥着跃入高空的感觉是我从没试过的，这是第一次，当腰身被紧拥着失重的那一刻，我想着，就让他成为最后一次吧，这样的事情怕是以后再没有和另外一个任何人重做一次的情绪了。
就那样相互纠缠着感受着飞翔般的愉悦，怀中只有这样一个人，心中也是满满。这一刻，仿佛回到鸿蒙之初，一切都宛如不存，却又如此的圆满，天地之间只剩下拥抱着的两个人和耳边呼呼的风声。心中只是想着多一秒，只是多一秒也好，这一跳的满足感膨胀得眼眶都在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