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口气发泄完,让我脑子瞬间当机。
想到的话还来不及说出口,门就被重重地关上。
隔着门,听到了落锁的声音。
身体仿佛被定住,人也讷讷地。
就站在门口怔了许久,腿慢慢有些酸痛,于是顺着墙壁坐下。
脑子里反复着关门前LEE的那番话。
单纯的身体关系。
曾几何时我又何尝不是那么认为。跟他之间的关系,理不清的时候总认为被诱惑的是自己,还厚颜地甩出“妖孽”两个字作为答案。
甚至一次一次地跟自己说“柯洛,并非你定力不够,只怪对方道行太高。”
多么可笑。
如果这是真相,从辰叔家出来的那个夜晚,明明已经欲火焚身却坚持着将他推开又是为什么?在车上偶尔来一次不是更有趣。
只有自己知道那晚是多么的希望跟着他回家,即使什么都不做,能抱着入眠就好。
替身?人人都说是替身,这个世界哪里有替身这回事。
没经历过的人又怎么能知道:当你清醒地看着一个与你心中所爱极其相似的人时候,看到的绝不会是两人的相同。
何况LEE跟舒念根本就天差地别。
依然爱着舒念,他占据着我心中最柔软的位置,看不见会想念,看见依然会心跳加速,只需要一个简讯或者电话便能让我激动好半天。
但三年的时间,已经磨平了这段感情里所有的锐利。
如一个已经愈合的伤口,已经不会有痛觉。虽然当时的疼仍然还能记得清楚。
这种感觉让人安心。
只爱舒念,爱着舒念,一直爱舒念。
那么面对着LEE时,即使拥抱再火热,欲望再强烈,也不用全然沦陷。
他现在或许喜欢着我,可是即使喜欢又能如何?
能继续多久,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
纵然割脉也没能换到他一次回头的叶家少爷,相守七年的林竟,电影学院的美少年,帅哥建筑师,甚至还有办公室小白兔,Jim口中两只手也数不过来的那些。哪一个他没喜欢过,最后结果又如何?
我当然不会天真到认为自己有多特别。
我不是他的那一款,他迟早会知道。
而他也不是我的。
还好,我爱的是舒念。
但他永远不会相信,对他的渴望比对舒念的来得还要强烈。
连我自己都不信。
可就算是这样,仍然无法开口反驳。
我对LEE所做的,绝不会比他所以为的高尚。
控诉他的不检点,半推半就地跟他上床的是我。
鄙视他随处找床伴,提出要求成为他床伴也是我。
自说自话地把恋爱的气氛制造得满满,却告诉他这并不是恋爱的也是我。
将他卤莽地送到暧昧线以外,觉得失落又把他拉回来的还是我。
跟他说该收心找个对的人,一边又在心底希望这个人永远不要出现的人仍是我。
说着不想看到他不身又亲穿裤子的模样,转过手给他脱下的人依然是我。
那样的指责他,每次都振振有辞、理直气壮。
与其说是关心,倒不如说是想控制。
一直为自己开脱:每个人心中都有阴暗,这些算不了什么。
就算是到了现在,自责依然很有限。
他曾不止一次地想要躲开,却还是被我倚小卖小地纠缠。
连自己都想不清楚到底缘何要如此对待莫延。
如果对舒念的算是爱,对他的又是什么?
夜越来越深,空气也变得清冷。
电梯门上方的数字一次次地轮回。
灯光昏黄,薄薄的一道门就能这样无声地隔开两个人。
不敢离开,也不想。
竟是这样的害怕着他会消失的。
不知道什么睡了过去,醒来时天光已大亮,看看时间,已经过了九点。
站起身,发现胳膊和腿都已经酥麻,过的好久才缓过来。抬手按下门铃,依然无人应声。
怕在门上侧耳听了听,没听见任何声音。
拿出钥匙,塞进锁孔。这次门终于开了。
满屋的烟味,却没有人在。
应该是去公司了吧。
走到洗手间,胡乱用凉水抹了把脸,整理头发时见到镜子里疲惫不堪的一张脸,眼下还有阴影。
这样的状态连车都不能开,只好打车到公司。
上了楼才发现公司里已经乱成了一团:下午有个重要的项目谈判,偏偏两个能负责的人都没有在。
LEE并没有来过公司。
心中顿时一阵恐慌,匆匆交待了几句后立刻下楼打车直奔LEE的公寓。沿路催得司机极不耐烦,只恨不得将我扔下车去。
下了车,扔下一张整钞便一路往电梯间跑。
出了电梯,打开门,依然空无一人。
冲进房间,一把拉开衣柜,还好,LEE的衣服大部分都在。
打开床头的抽屉,护照也还在。
这才松了一口气。
电话铃声响过一阵又是一阵,全是Linda办公室的号码。
公司的事情放不开,但又不敢离开。
如果LEE改变主意回来收拾行李,没有人拦住他可怎么办。
不能让他就这样走。
思来想去,再找不到其他的办法,只好拨通林竟的电话。
半小时后,林竟来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LEE去了哪里?”
“我也说不清。”我低着头。
林竟看了看我的脸,似乎吃了一惊:“你受伤了?”
脸有些热:“是我自己不小心......”
“你和LEE吵架了?”
“是我不好......”
“你们......”林竟还要再问,我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我有些事情必须回公司,”我对他说,“如果LEE回来,一定要打电话给我。”
林竟听罢抿了抿嘴。
出门前想了想,又转过身回到LEE的房间,拿出他的护照放进上衣口袋里。
整整一天都心不在焉,谈判时几乎成了摆设。幸好这个案子的早期做得不错,上阵时派了手下的一位经理。最后结果也不算坏。
下班后直接驱车去了LEE的公寓,没心思自己做晚餐,便顺路买了两份。
走进大厅,发现电梯刚好在本层,急忙跑上去按住。电梯里已经站着一位中年男子,有些眼熟,原来是LEE的那位邻居。
下电梯后,我按下门铃。那男人做着掏钥匙的动作。
门被打开,林竟越过我看到我身后的人,怔了怔。
回过头,那男人已经打开了门,正往他的公寓里走。
“怎么了吗?”我把手中的晚餐递过去。
“那人很眼熟,”林竟接过晚餐,“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他曾失忆过,于是两人都没有太在意。
把晚餐装盘摆上桌,到桌边坐下。
“柯洛。”林竟拿起筷子,“你跟LEE是在交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