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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纯真年代(117)

(二一一)

吴真侧卧在床上,沈为从浴室出来,掀开毯子,上床,跟他面对面地躺下。

他凑近,轻吻一下吴真,“很晚了,睡吧。”

沈为身上的气味是浴后的清爽,烟味再闻不到半丝。他正准备转身关灯的时候,吴真拉住他的胳膊,“沈为。”

沈为看着吴真,耐心的问,“还不想睡?”

吴真凝视着沈为的眼睛,“明天,我们搬回去我那去,好吗?”

沈为犹豫了一下,“没有秦姨照顾你,行吗?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

吴真没有回答,只是躺在那,目光静静地落在沈为身上,一瞬不瞬。

沈为笑了下,伸手细致的抚摸吴真的脸颊,“好的,明天我们回去,我来照顾你,如果你不嫌我什么都不会做。”

吴真也笑了,他抱住沈为,把头埋在沈为颈间。这样才好,他在这住不惯倒是其次,一来住他那没那么空,不必楼上楼下找半天人都见不着。二来,给沈为找些事做,他们都没这么闲,也省去沈为成天,心神郁郁。

沈为搂住吴真,吴真比受伤前瘦了很多,这样调养,也没有恢复,一头乌黑的浓发,因为手术也剃去了,白天的时候,吴真总戴着针织帽,过了三个月,头发又长出来,只是,还没有多长,即使清减,俊美的容貌,却依然动人。

怜惜的把他拥紧,吴真枕着沈为的手臂,渐渐的,呼吸深匀,静静睡去。

直到吴真睡的深沉了,沈为才发出一声幽长的叹息,目光一分分深暗下去。

这几天,他尽最大努力在吴真面前隐藏起自已的情绪,吴真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他不想让吴真看出来他的痛苦,却不知道以吴真的细致通透,他到底能掩饰几分?

胸口那种窒息的感觉再次压上来,沈为咬紧牙,不让呼吸变得急促沉重,以免惊醒怀中的爱人,窒息之后,是又一阵心悸,现在,他不得不靠增加抗抑郁药物的剂量来让自已的情绪不泄露异样。

他才能去思考跟吴真相识以来,种种纷繁混乱的事情。

直到,那天从那两个败类嘴里听到他爱逾生命的恋人被那样非议,沈为才第一次发现,原来,过往一切,他错了,错的太多。

如果不是他痴迷的纠缠吴真,吴真还是那个骄傲,洒脱的男人,何至于被Earl那样一个孩子指着鼻子责骂到无言以对,他跟池涛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他错了,他不爱池涛,也从没有相信池涛说过爱他的话,从他爱上吴真以后,池涛对他来说,连一个符号都算不上,他以为,他和池涛的感情,既然无所谓开始,又何需刻意说结束,也许真的是他良知浅薄,对池涛,沈为从来没有过愧疚,随缘聚散,他对池涛惟一的一分怜惜,是因为池涛的年轻单纯,让他缅怀自已也曾经同样美好,却过早支离破碎,不堪回首的青春。

他却从来没有想过吴真是否如他一般寡情冷漠,直到现在,想起Earl激烈指责吴真的那些话,他才惊觉,原来,吴真一直为跟他的爱情,背负着那么多的愧疚。如果在他跟吴真在一起的最初,他就先理清好自己跟池涛的关系,吴真哪里至于负疚。但他没有,他连想都没想到,或许,吴真曾经暗示过他,在吴真亲口对他说,自己和冻梨已经分手的时候。

他却全无回应。

他曾经从吴真的床上起来,就紧接着赶去安排池涛父亲入院的事,吴真明知道他要去哪里,如果吴真爱他,那个时候,吴真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沈为不敢想,如果换个角度,吴真跟他缠绵过后,立刻赶到另一个人的身边,他会怎么做?

拼命克制着颤抖,沈为把手紧紧握着,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

他太知道自己会怎么做,因为他的多疑偏执,因为他的躁郁失控,他对吴真施以暴力,并不只是一次,一次比一次残忍。

他深信不移的,爱吴真爱的那么深,他真的让吴真幸福过吗?

吴真的委屈他从来不知道,他崩溃,吴真就一定会跟着伤痕累累。

伤害,却以爱为名,说起来多好听。

什么爱情,什么爱情!如果,这就是他的爱。

这样的爱,几个人消受的起?

有哪件事,他做对过?吴真是那么完美,让他爱的刻骨铭心,可是,内心深处,他卑微的从来不相信自已配得到这样的男人,他只能把自已能想到的世俗中一切他能给予吴真的,全都送到他面前。

他亲手送给吴真一个牢笼,因为自己恐惧失去就把吴真关在笼子里。

再亲手送给他一个攀附权贵的污名,吴真知道,吴真自己都知道。

吴真是那样骄傲的一个男人,如果不是因为他,何须忍受这样的不堪。

(二一二)

生活看似平静的继续,沈为现在明白吴真为什么要回到这里来。

不同于在别墅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生活点滴琐事,打发了空白的时间,吴真是怕他太空闲,胡思乱想。

两个人的家务并不复杂,但吴真刚恢复一些,就又自己掌勺做沈为喜欢的饭菜。

看着他的背影,沈为已经明白,他们相处这么久以来,吴真都是这样小心翼翼的。

这天沈为下午约了人,吴真送他到玄关,沈为抱了抱他,“我晚饭前回来。”

因为他的状态不好,吴真近来也渐渐变得沉默,沈为想送给吴真一件礼物,相信吴真看到,会欣喜。

被引领着走到后院,传统的老式四合院,房子很旧了,但打扫的十分干净,不知道的人,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样市井的胡同里,藏着一位大师。

杜老师傅头发全都花白了,精神倒还矍铄,沈为向老师傅点下头,“你好,我姓沈。”

老人摘下老花镜,从工作台上抬起头,“哦,我知道你的来意,玉带来了吗?”

没有其他客套,沈为也就没再多说话,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把装玉坠的盒子打开,推到老师傅面前。

杜师傅又把花镜戴上,从盒子里把断的玉坠拿出来,点亮台灯,凑近灯光,仔细的看了一会,又戴上眼夹式放大镜,更仔细的端详了半天,才把镜子拉下来,看着沈为问道:“这是泓宝秋拍的那块翡翠吗?”

果然是行家,一眼就认出来这块玉,沈为点下头,老人有分遗憾叹口气说道,“现在难得见到这样的古玉了,摔断了可惜,再怎么修补,也没原来的成色。”

他把两块断玉比在一起,又端详了很久,“粘合的话,裂痕不明显,但中间已经有缺茬,无论如何也补不上的,我看,不如用黄金镶上,金镶玉,就是明着不隐藏这断裂,但还是让它浑然一体,看你的意思。”

“我不懂这些,来找您,就是想听您的意见。”

杜师傅眼睛一直在玉上,“这块玉,怎么断的?”他问道。

“摔断了”,沈为不想多说,简单的回答。

“这是古玉,玉是有灵性的东西,这块玉尤其是。”老人手指抚摸过断裂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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