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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歌(4)

他对沈余舟说:“胃突然不怎么疼了,我自己回去。”

沈余舟再次没敢相信这是晨晔。

看着已然面目全非的旧爱,“你行吗?”

晨晔没脸没皮地嗤一声,“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

晨晔上车的速度很快,快到真像是没毛病似的,沈余舟一直送到车子边上,车门关到一半时突然被他一把扳住了。

他眼神捉住晨晔的目光,“他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晨晔眨眨眼:“哪句?”

还能是哪句,Stanley知道沈余舟的存在,甚至知道他们有过过去,以及,如愿以偿,恭喜。

沈余舟没说话,但眼睛灼灼有神。

片刻,晨晔像是明白了,眼中有幽光浮动,那小团的光芒似是慢慢地跳,慢慢地跳,越来越亮,近乎妖异,最后让他整张脸都光彩熠熠。

他唇角的弧度也更大,就那样一瞬不瞬地跟沈余舟对视,冰凉的掌心搭上沈余舟的手,笑意妖孽般的惑人,又不同于他少年时小猫似的撩人且纯真。

他掰开沈余舟的手指,薄唇微启,声音像是挠在人心坎上,“师兄,你觉得呢?”

这是重逢后,他第一次叫沈余舟师兄,相同的两个字,中间隔着漫长的七年,七年,天翻地覆。

晨晔似是而非的回答这天最终没容沈余舟深究到底,不是其他,一个不适时的电话,沈余舟得知他公司参与的一个投标项目,标方的一位负责人下午到了C城。

这次投标对他来说很重要,地标性建筑,拿到手,做好了,名利双收。

男人的野心也行动力决定他能站在哪个位置以什么样的姿态看什么样的风景,沈余舟是个事业心强过其他的男人。

于是不管晨晔最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也只能暂且搁置,连着半个月,各种应酬忙得沈余舟脚不沾地。

倒是在这次见面后第三天深夜,突然有个微信好友申请,沈余舟点开,是晨晔,应该是通过电话号加上的。

他看见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一点,回信息已经不是时候,沈余舟在沙发坐下,点开晨晔的朋友圈看了看。晨晔发的东西不多,倒是万圣节那天有张照片格外醒目。

照片是在浴室镜子前拍的,晨晔上半身光着,浴巾围在胯上,再扯下点,该露不该露的都要露了。下面配着一行字:愿赌服输!你们要的腹肌照。

图片上,几块腹肌精瘦但肌理分明,人鱼线隐没在浴巾的边缘,令人浮想联翩,诱惑得有些色情。

沈余舟不知道这是跟谁打赌,正如他不知道分开的这些年,晨晔是怎么样走过来的。

电视里头正重播一个新闻评论节目,沈余舟晚上喝得不少,恍惚听见男主播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说着,“最近网上流传一则新闻,XX地一名少女不幸染上艾滋病,疯狂报复男人,已有二百二十四人中招……”

节目其实意在辟谣,但沈余舟越往下听,压在心头的那块大石就越沉。

不可能?有什么不可能,把自己遭受过的不幸转嫁给别人,太符合人性。更符合人性的是,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他摸起遥控器仓皇地关掉电视,烦躁地扯开领带。

深夜的客厅,只剩下一片茫然的沉寂。

这一晚,沈余舟做了个梦。

依稀还是他公司旧址门口的那条林荫路,一辆车停在他面前,不远处有人叫他,“师兄——”

他拉开车门和上车的动作坚定到决绝,车门关上,他和那个人隔着整个世界。

外边雪纷纷扬扬地下着,天地之间像是在进行一场悲壮的丧仪。

车开在路上,越来越快。

追在车后的人声音也越来越凄厉。

“师兄——”

“沈余舟——”

一字一字,有如泣血。

沈余舟醒来,窗外没黑透的天光恰如那夜。

他把晨晔丢在了那条路上。

他不敢想,是否从此,晨晔也自己把自己丢在了那条永无归途的路上。

再见晨晔,是在沈余舟公司方案中标的当天。

这一年的年末沈余舟收获颇丰,除了这项大工程,沈余舟本人当选了省本年度行业十大最优秀企业家,同样是十大,有没有青年两个字意义大不一样,别说事业更上一个台阶的沈余舟本人,公司连打扫清洁的大妈都与有荣焉的面有喜色。

这天,C城下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沈余舟整个上午都在揭标会现场,中午饭局,下午赶回公司主持了一个项目组会议,接着还有电视台的采访。

来的是电视台的一位男主持,很年轻,可能Gay之间奇异的射线容易引导他们发现同类的存在,采访进行完毕,摄像师忙着收拾东西的时候,男主持对着沈余舟眼风就有那么一些不对了,“你刚才说喜欢吃本帮菜,我知道一家做的地道的,怎么样,想试试吗?”

沈余舟算是新贵,在本城名流圈未必站在最顶端,但相对那些腆着大肚的地中海来说,他自有吸引人的资本。当年母校的妹子们曾经流传一句话:沈余舟不毕业,晨晔永远晋升不了校草。

他是习惯了各色男女示好的人,滴水不漏地说:“不知道是哪家,我有个好朋友是上海人,这些日子正天天跟我抱怨在这儿吃不惯。”

主持笑笑,明白了,大家都是聪明人,话不用说透,点到为止。

这些年,沈余舟从一个什么都不懂,冲进社会只能四处抓瞎碰壁的空降小开,到成为如今名副其实的成功人士,背着一个总裁的名,心甘情愿地过着狗都不如的日子。

跟前也有过两个人,除了床相交不深,也无法深交,可能试过才知道自己真的想要什么,经历过晨晔那样几乎能让人从身到心都烧起来的热烈,其他人放在面前都寡淡无味,像是白开水。

寡淡的离开,不寡淡的那位来了。

送走电视台的人,秘书进来提醒,“王经理刚才有内线电话来过,CI方案今天送来二审,他们现在还在楼下的小会议室。”

沈余舟嗯一声算是回答,转身就下了楼。

他到小会议室外头的时候,里边刚谈完,这次竟然是晨晔的老板刘总带队。

沈余舟如今算是水涨船高,想跟他做长久生意的就得有所行动,沈余舟进去,方案摊到他面前过目,几个大小的头儿又说了几句。沈余舟表示满意后,刘总说:“这次跟贵公司的合作非常愉快,眼下都到饭点了,这样吧,今天我们做东犒劳大家,沈总,这顿酒你可不能不赏脸。”

沈余舟说:“在我这儿,自然是我请。”

他眼神越过好几个人,看向站在后头正朝落地窗外张望的那个,调侃着说:“晨晔你笑什么,你胃好了吗,听到有酒喝那么高兴?”

晨晔愕然转头,一秒钟成为焦点,他这下倒是真的笑了。

沈余舟刚才的语气明显是熟人间说话,刘总有些吃惊,“哦?您跟我们的晨总监本来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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