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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歌(22)

夜色渐沉,车外湖面,波光凄红惨绿的晃得眼睛发酸,沈余舟闭上眼睛,“再见面之后,你为什么不拒绝跟我上床?”

晨晔已经把自己剥光过一次,现在心中有种奇异的豁达,那躲在犄角旮旯里头的阴暗也不用藏着了。

他抿了下唇,说:“所以人性就是这么奇怪,我跟你本来是相逢一笑泯恩仇的状态,可是那天在你公司楼下,Stanley来堵我,他走之后,你问我那句得偿所愿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我心里头还是有邪念冒头。”

说邪念还未必准确,就算是他本身心里头就躲着个小恶魔吧。

晨晔跟着解释,“我那会儿就想,你居然还在意这个问题,我要不要趁机摆你一道呢?”

他当时足足盯着沈余舟看了半分钟,脑子里全是,怎样做才能让这个人身体力行地感受一把他多年前的凄惨。所以后来,他加了沈余舟的微信。

“之后那天晚上你把我哄回你家,我又觉得你只是想跟我上个床,但那也没什么,只要你想挨着我,我就有办法。”

晨晔浑不在意地笑了笑,“我挺邪恶吧。”

沈余舟也笑了下,这一笑里头有多少酸涩只有他自己清楚,那才应该是晨晔,他的小猫从来撩爪子也只会落到他一个人的身上,他说:“你就该是那样。”

晨晔摇摇头,“可是,后来我想清楚了,我们也最多是不适合,那个晚上我突然就不恨你了。”

从什么时候呢?他们做过一次之后,沈余舟躺在旁边,他思绪飞了老远。

高潮后神经全部放松,他们躺在一起聊天,说着跟对方没多少关系的话。在这个曾经攫取他全部视线的男人身边,他心里一点和亲昵或者怨恨有关情结都没有,就连那一次床事,他对沈余舟也是陌生的,身体骗不了人,以前他们鱼水交融时,那种让晨晔从身体到灵魂都一起震颤的狂热没有了。

活像跟陌生人约了一炮。

晨晔当时心里只剩下释然,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长期在心头徘徊不散的阴翳终于湮灭,怨的恨的都烟消云散,眼前豁然开朗,最终升华了他自己。他当时对沈余舟叫了声师兄。

所以……

“第二天早上,你发了条朋友圈,天气不错。”

晨晔说:“因为我终于完全放过我自己了。”

之后的事不难理解,“后来,你还想跟我上床,我本来空窗,是个无所谓的态度。”

再则,对着一个曾经令自己魂牵梦萦、欲罢不能的人,如今却心如止水般无波无澜——这种精神又强大一级的感觉,晨晔本身觉得很享受,所以他就放任了“跟沈余舟当床伴”这个行为。

总之一句话,睡一睡晨晔不怎么在意,可是再往前就不行,在知道沈余舟有复合意思之后,这个睡一睡也变成了不可以。

这天晚上说完所有的话,晨晔自己推门下车离开,沈余舟觉得自己是应该送他回家的,这是一个男人的肚量。可是他回不过神,眼看着晨晔越走越远,就那样被钉在驾驶座上似的,好半天动弹不得。

他接受不了事实,当年说分手的是他,但到此时此刻沈余舟才明白内心最深刻的想法:不管他的晨晔在哪,无论际遇如何,纵使他们离得千里万里远,不管表象如何,爱也好,恨也好,他总是希望,晨晔总有那么一丝情愫系在他的身上。

他也是这么以为的,甚至,深夜回到家里,酒喝下去半杯,沈余舟恍惚间依然觉得晨晔今天回绝他时的所谓坦诚,还是有故作淡然成分在。

晨晔当年把他看得眼珠子似的,说放下就放下了,谁信?

晨晔或许还是想报复他,而事到如今也真的办到了,沈余舟把酒杯放下,从桌上烟盒里头抽出一支,点上就猛吸了一口,是的,晨晔心思固然纯粹,可也总有办法折腾他。

沈余舟突然想起他们最激烈的一次争吵,那次甚至动了手。

那是他们在一起最后一年的暑假,晨晔到C城实习长住。

那时候他公司刚好出了点事,他每天焦头烂额,总而言之他们都被项目经理坑了一把。现在想起这些,沈余舟自己都承认自己当年就是担不住事,当然资历也浅薄。很明白的道理,甲方跟他,大家都是和气生财,没必要谁也不想对簿公堂,他先认赔,算好自己能承担的分量,然后谈判是人和人之间的事,有人参与的事就能想办法找弹性空间,把自己损失尽可能降到最低,工程做完再开始跟自己人清算。

如今这些放他头上只是毛毛雨,但那个时候简直能要他的命。同样里外不是人的还有郁寻安,因为南桥最开始的预算就是他用自己的人脉跟甲方谈下来的,但郁寻安态度一直豁达乐观,沈余舟只要看着他的那张带笑的脸就觉得事情还有挽救的余地。

沈余舟当然一直清楚晨晔不喜欢郁寻安,但这也没办法,这是他的工作伙伴,他宠晨晔是一回事,不管不顾地千依百顺又是另外一回事,那时候他就是这么想的。

那时候晨晔是个什么状态呢?说不懂事就真是不懂事,就憋着一口气换着法子勾他上床。沈余舟还记得有一次,他要到工地出差跟郁寻安约好了七点半在楼下见面,清早他挂了郁寻安的电话,晨晔缠上来了。

看,这就是晨晔对付他的办法,那几个月他们之间无休止地争吵,他对着晨晔其实已经非常疲倦,但命根子被小猫吸得铁一样硬,晨晔当时眼睛里头汪着春水似的,似乞似求地望着他说想要,他还是没管住自己,立刻就把人压在窗台上要了。

这样的桥段发生在他和晨晔之间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可怕就可怕在他明明知道晨晔的心思,还是毫无例外地就范。

沈余舟到现在都说不清楚他屡屡精虫上脑到底是因为晨晔太诱人,还是因为他自己的劣根性。食色性也,他把晨晔的性欲等同于食欲,纵使关于他的很多事,他都不给晨晔置喙的余地,可是一个男人是很难忍受自己的伴侣说床上得不到满足的,严重性等同于,晨晔指控沈余舟无能到让他吃不饱饭。

他用了半个小时把晨晔喂饱,郁寻安在楼下等了半个小时,沈余舟下楼的时候心里头只剩下自厌,任何一个身心正常的男人都喜欢性,但没有一个男人喜欢被性牵着鼻子走。

那时候他成天都处在被吊销资质的惶恐中,一连整个月心焦如焚、寝食不安,非得在办公室拉着一群人没日没夜地反复磋磨返工的预算,把这些事放在眼皮底下才能松散点。

再想到晨晔每次对着他委委屈屈或者将欲发怒的脸,他开始是每天熬到半夜才回,后来干脆没电话催就在办公室将就了,反正回去除了吵,就是在床上证明他有多昏聩好色。

事发那次,他和郁寻安终于跟甲方谈出了眉目,晚上一顿酒喝到三更半夜,他醉得人事不省。

怎么从会所出去的他都不知道,他醒来是因为一阵敲门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郁寻安就支着他平常用来午休的折叠椅睡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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