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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剧收场(68)

最后,车行驶在车流如织的路面,陈跃没主动开口说一句话,车里静默的让人窒息,宁冉仰靠在副驾座上,虚假的笑容再也支持不住,很久,他突然开口,“最近出了件不太好的事。”

“什么事?”陈跃侧头看他一眼。

宁冉微微叹口气,“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叫林川的同学吗?他失踪了。”

他是真的再演不下去了,陈跃就在他身边,蓄积已久的怨怼,他濒临失控,却不能让陈跃知道他为他失控,所以不得不说些什么不好的事,来配合他真实沉郁的表情。

天边晚霞如锦,但没有人明白从昨天晚上起,他的世界就全部蜕变成黑白,再没有其他色彩,像是乌云摧城似的压抑,到今天还是,或许还将一直持续。

陈跃一直沉默,终于宁冉的声音也怅然得真实,“林川很有才气,但是这么多年只在个没什么名气的小设计院,实在委屈。”

陈跃还是没说话,宁冉目光转向窗外,“他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我记得以前上学的时候,有人看见经常有辆迈巴赫来接他,我们毕业设计是大作业,几个人分一组没日没夜地对付,为了方便配合,当时我们组一起在校外租了个三室,大家都住那,林川把他狗给带来了,能配得上迈巴赫的总应该是条名犬,但是,他养的,真是条土狗,据说只是从路边捡来的,学名中华田园犬。”

说完这些,宁冉不再开口,其实,他当时一直疑惑林川为什么养条土狗,虽然那时候狗还小,毛团似的挺可爱,长大后那样总不能当宠物养着。每逢他们同学出去吃饭,林川总是收拾剩菜给狗吃。如果遇上外出采风,走得远一点,他总是记挂着没人给狗喂食。

“留点狗粮不行吗?”宁冉问过他。以林川当时的经济状况,他也不会支付不起。

林川看着他,俊美面容上露出一个极友善的笑,那笑里,带着些与年龄不符的沧桑。

“它是只没人要的狗,我给他吃的,只是让它活着。要给它吃好的,用好的,食不厌精,那个才叫宠物,可惜它不是。你是不是觉得,宠物狗的待遇,一定比他好?”

对于这种明显留着圈套的问话,宁冉选择沉默。

当时,他们正坐在人潮涌动的步行街边,对着殖民风格的欧式旧建画速写。林川流畅地勾出爱奥尼柱的柱头涡卷,在阴影处扁着笔,将线条画得又粗又重。

“因为不是宠物,不过是贱养,我有吃的它就有,就算有一天我顾不上它了,它当个野狗捡些剩食,也不见得有多大落差。”

林川停下笔,“宠物又有什么好,人家高兴的时候宠着捧着,不高兴的时候爱怎么作践就怎么作践。被宠惯的性子,要是有一天当主人的心思不再了,光是落差就能把它折腾个半死。”

现在想起来,林川是在告诉他一个人的喜乐不该全数维系在另一个人身上,过度的依赖是种危险,多简单的道理。

而到今天,他才彻底地明白。

(一零三)

又是一顿食不知味的晚餐,郁燥的情绪转化成真实的生理不适,今天一整天,明明他饿得胃疼,但是饭吃下去的时候总有种饱胀之后咽之欲吐的错觉,宁冉恨自己没出息,是不是别人不把他当个东西,他就真的活不下去了。即使咽不下,他几乎是逼着自己吃的,坐在包间里,两个人少见的食不言饭不语,放下筷子的时候,陈跃终于开口,“昨天,你是从哪回来的?”

陈跃问这句的时候,语气还算温和,宁冉怔了下,他没料到陈跃会问他这样的话,陈跃这样问就是已经知道他昨天去哪了,也是,林川说冯坤手眼通天,陈跃又何尝不是。双眼和陈跃的眼光在空中对视,陈跃的目光深沉中带着探究,宁冉觉得他又想笑了,这个男人,昨天还压在别人身上寻欢做乐,现在是在向他兴师问罪吗。

他又想起他的后宫论,陈跃这样的男人对忠诚的要求永远放在别人身上,要不,昨天晚上他说3P的时候,陈跃也不会当场把那男孩从房间里赶出去,那时候他清楚看见陈跃老二上套子还没拉下来。

宁冉手在桌布的遮掩下紧紧扣住座椅的边角,唇角保持着僵硬的弧度,另一只手端着杯子喝了一口冰水。

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冷静,他太知道被陈跃亲手粉碎的是什么,那一地狼藉的残渣,他不知道还有没有复原的可能,每每想到这些,他真想扑上去揪住陈跃的领口揍得他连亲娘都不认得。

但是,他的鲜血淋漓,为什么要让陈跃看见,让他知道他西装裤又多了一个战利品?

而他自己自说自话的贞操观更是让他觉得嘲讽,多久了,为了这个眼前这个男人,即使Ryan对他有一辈子都偿不完的恩情,他也在尽力避免再跟Ryan扯上关联,等着他的是一次彻头彻尾的背叛。

他长久不语,陈跃的目光变得深沉,“是从他那,下午我打你电话的时候,你其实已经离开天津了,是吗?”

宁冉当然知道陈跃说的他是谁,陈跃现在知道什么他都不奇怪,陈跃现在跟他提这个,别说这是他为出轨找的理由,宁冉不相信偶然,他会蠢到以为他亲眼看见的就是唯一一次。

出轨被捉个现行这种事,无非夜路走多碰到鬼。

他一再地默认,陈跃眼光已经转为凌厉,“为什么说谎?”

宁冉这次是真的笑了,太好了,他被弄的遍体鳞伤的时候,也清楚地知道什么能让陈跃不快活,陈跃自己能跟别人搞,却见不得他跟别人搞,其实从昨天晚上他就知道了。

操TMD,混蛋。

见识到陈跃的怒气,他反而不那么失控了,宁冉笑得温和,“我自己做不到的事,也不会拿来要求别人,昨天那事,我质问过你吗?”

陈跃眼中有瞬间的愕然,眼睛死死盯住他的双眼,“你什么意思?”

宁冉没说话,陈跃凄然笑了声,转头看着窗外,宁冉可以看见他咬紧牙关紧绷的咬肌。

片刻,他转头看向宁冉,眼中有努力压抑的怒气,但唇角笑意深沉,“各玩各的,你是这个意思吗?”

到了这个地步,宁冉已经不知道怎么解释了,他同样不知道那句话怎么会被理解成这样,好像也只能理解成这样,他要否定吗?亲手把自己的伤口撕给陈跃看?

他为什么要否定,曾经让他欲罢不能的美好,他已经不再相信他们还能回得去了。

多可笑,明明知道只要跟陈跃继续,自己没有半点出轨的可能,但在这个不安于室的男人面前,各玩各的,似乎这才是他们最后的平等。

宁冉的沉默等同于默认,他能清楚看清陈跃眼中所有的热度在顷刻褪尽,剩下的冰凉和凄然,宁冉突然有种报复的快感,但同时感觉到胸腹时间有种真实的生理疼痛,他几乎疼得气都喘不过来。

损人八百,自伤一千,这是他跟眼前这个男人的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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