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溪边的小草已经枯黄了,但溪水却格外清澈,叮咚往前流淌而过。
顾莞不禁笑了,她站住,翘唇勾勾手指,“你过来。”
彼时,两人正一高一低站在溪边和侧边的缓坡之上,顾莞高了一点,视线差不多能平齐,若她往前一勾他的脖子,两人的唇就碰在一起了。
谢辞心脏怦怦跳着,攒了攒拳,屏息往前靠过去。
可就在两人越靠越近的,还有大约两掌距离的时候,突然杀出一个拦路虎打了岔!
“主子!少夫人主子!”
谢梓哭丧着脸,所有人都不肯来,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偏偏顾莞叮嘱过他,盯紧一下这个寇崇,有消息要第一时间告诉他。
他顶着谢辞杀人一样的目光,硬着头跑过来,“主子,少夫人主子,寇崇跑路了,今天大早出了西城门,正跑到眷村一带!”
谢辞现今已经万分确定,顾莞的奖励就是亲亲,他简直心花怒放万分期待,紧张得小心肝差点要从心口蹦出来了,可正当他屏息,忍不住闭上眼睛时候。
“……”
寇崇,什么鬼,竟然也敢来打断他!
如果目光是剑,谢辞已经把谢梓戳了几个大窟窿了。
顾莞忍不住笑了一下,他这个错愕咬牙切齿和恨不得喷死谢梓的表情太好笑,她哈哈大笑,叮咚的溪边留下她一串清脆的快乐笑声。
“不许吓唬我的人”
她敲一下谢辞的脑袋,一拉他:“走!咱们先把这个寇崇追回来吧。”
她凑到谢辞耳边:“等追到了,咱们再继续。”
她带着轻笑的悄声钻进耳朵里,沿着鼓膜钻进心脏,又热又麻又痒,谢辞这才转怒为喜,他侧头瞅着她,那双眼睛亮晶晶的,“唔”他用力点了下头。
顾莞哈哈大笑,一拉马缰翻身上马,“走吧!”
一扬鞭,两骑猎猎而去。
……
这个寇崇,顾莞还真是有印象的,原书里李弈阵营的人,幕僚排名不高不低,但不管进进出出多少人,他都保持在这个位置。
核心圈子,待遇优厚,不特别起眼,但要他干他也能干,并且没出纰漏没背过锅,前头的田间等人被枪打出头鸟受伤暗杀过好几次,就他好好的,连油皮都没蹭破过。
顾莞看书的时候,就觉得这是个妙人啊。
没想到,他一开始居然是冯坤阵营里的。
这人实在太机灵了,他从东宫回来以后就没往冯坤身边凑过的,也不知道他消息怎么来的,但就算怀疑走漏,他也必不是第一批嫌疑人。
那天他给传信,谢辞想着这人日后还可能有用,非常谨慎没有留下痕迹的。
他其实完全可以佯装若无其事,继续混下去。
没想到这人这么当机立断,佯装该吃吃该喝喝十几天,突然脚底抹油就跑了,连包袱都没收拾,进了冯坤的府邸甩脱他们悄悄监视的人,撒丫子就跑了,什么都不要。
谢凤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追了一段,又被他甩脱了。
“这人好能跑,不知躲哪了?”
谢凤气喘吁吁,和几个兄弟把眷村附近都翻了一遍,包括河边山道山坡山神庙,方圆都跑出十里八里了,“这人不可能跑得过咱们兄弟。”
谢辞挑眉,脸色臭臭的,听见这个寇崇他就不喜欢,眼睛扫过猎猎北风的原野山坡和小村庄。
“急什么,既然跑不过,那就肯定在这里啦。”
顾莞饶有兴致扬眉,她喜欢玩这种找人游戏!她不疾不徐,兴致勃勃,把附近都逛了一圈,最后把视线投到那个小小的村落里。
眷村,从前是犯罪官员的下仆重新等待发买的小村子,后来不用了,但这村子对外来人都有种莫名的排斥,顾莞也不以为忤,一间间敲开,讨碗水喝。
她想了一下,谢凤他们已经把小村子都搜索过了,那还有什么地方是下意识会遗漏的呢?
果然,在她敲到第三家的时候,开门的老妇有点不愿,但也不敢得罪贵人,把门甩到一边,去屋里拿碗舀水,水缸盖子一掀开,她“啊”吓得惊叫一声,大木盖都甩到一边地上“哐哐哐”。
顾莞笑咪咪撩了撩额发,踱步上前,缸里蹲了一个扫把眉八字胡眉眼耷拉像死了爹一样哭丧脸的三旬男人,皮肤小麦色吗,表情像个谐星,蹲坑似蹲在水里,水面露出一颗湿漉漉的脑袋,瑟瑟发抖又沮丧,瞪着眼睛看顾莞。
顾莞拍拍他的肩,“这大冬天的,你不冷吗?”
寇崇:“……”
顾莞愉快挥挥手:“带走,带回府里去吧。”
然后寇崇就被摩拳擦掌的谢凤几个揪出来,扛走了。
“喂,喂喂!……”
寇崇挣扎着,很快被捂住谢凤嘴巴,呜呜走远了。
顾莞给了几文大钱,笑眯眯谢过老妇,然后拉着谢辞出去了。
两人手牵手出了院门,她忽然凑过来说:“我们继续吧!”
她的声音带着笑,有一种甜丝丝要飞起来的感觉,谢辞侧头瞅她,那双漂亮到极点的眼睛立即睁了一下,他紧张又期待,用力地点点头!
……
雪花不知什么停了,瓦蓝瓦蓝的露出大半边的天,半下午的冬阳泛着淡淡的金,风沁冷沁冷,却清新极了,小河的水也极之清澈,哗啦啦往前流淌的。
山色雪色,野草干燥,有不知名的苔藓地衣在溪泉边缘的石头上顽强生长着,一片片的苍翠淡蓝颜色点缀着初冬的野外地面。
顾莞和谢辞山边的坡后找到了一个泉眼,汩汩清澈的水涌出来,叮咚流过地衣点缀的白石滩。
两人手牵手来到这个山坡后面,二人并肩坐着,谢辞看一眼泉池,又看一眼她,顾莞忍不住笑了,笑过之后,她忽摸了一下他的手,一翻身坐在他的大腿上。
“!!!”
谢辞立马绷紧后脊,他结结巴巴:“莞,莞莞,……”
顾莞大大方方,两条手臂勾着他的脖子,她笑着“切”了一声,睨了他一眼:“你不是想了很久了吗?”
这话说得促狭,但谢辞确实想了很久很久了,从懵懂情丝初醒的灵州开始,就一直在期待渴望着。
听到这句话,忽忆起当年的举目茫茫和唯一的依恋的那种祈望情丝,他的无措一下平复了些,不禁又生出了许多许多的期待。
暗恋那种独自品味的种种旖旎,之后以为无望的种种难受,最后却在这上头开出一朵美丽旖旎的花,情丝逶迤起伏,到今天他终于携了她的手。
她在开始喜欢他,她要亲吻他!
谢辞通红的脸颊和耳垂,那双蔷薇花一样瑰丽的眼眸却现出一种流星璀璨般的潋滟仰望期待的光。
让顾莞也不禁渐渐褪去了逗他的感觉,变得认真起来,她微微笑着,勾着他的脖子,慢慢凑过去。
唇越来越接近,彼此的呼吸喷在对方的脸上,谢辞的眼睫蝶翼一样轻颤着,他微微闭着眼睛,看着她白皙的面庞近在咫尺,终于,那两瓣红唇,轻轻触碰在她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