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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大狱后我走上人生巅峰(110)

一声厉喝,开山劈石!

没错,按大魏律,这是叛国罪了。

荀逍不是普通人,他曾经从戎多年,七十二条军规他烂熟于心。

谢辞不仅仅因为个人情感,不单单因为父兄,作为一个大魏子民,一个铁血军人,岂能跨越国法家规?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有不得已,别人就没有了吗?!”

过去,父亲厉声诘斥之时,他心中尚有不服,可当自己真真正正站在这里,肩膀上承托着这些东西,谢辞才真真正正深刻地感受到这些篆刻进灵魂中的戒律。

尤其是,现在是两军死战之际啊!

今天只是一个叶赫古磬和卢信义的名字,那改天再有其他呢?

也是只差一线就能复仇呢?

如果所有人都这么做呢!

月光亘古不变,透过大敞的木窗照在谢辞的半身,他眉目一片沉沉的肃然:“那国将不国,军将不军!”

“那你和荀逊又何异?!”

谢辞厉声!

“还有,你做这件事之前,知会过我吗?”

谢辞淡淡,荀逍没有,他甚至为了稳住他,甩下一句我肯定不会!

他信了。

荀逍践踏了他的信任。

“除了复仇,你心里还有其他吗?”

没有。

在他不同意的情况下,荀逍第一时间想的不是说服,而是阴鸷蒙心,只意欲私下一意孤行。

“擒住叶赫古磬不独我的功劳,但也不止你的。”

他们是一个整体,同一立场一起作战的伙伴,哪怕互看不谐,也并不影响这一点,所以谢辞信了。

可现在却发现,他在荀逍心里,其实只是一个复仇工具人。

荀逍心中除了他和他的仇恨,再无其他!

“荀逍,你面目全非。”不独独容貌肢体。

当年那个温润正义、自持在心的荀大郎君,已经真正死去。

“荀逍,你还会想起曾经的自己吗?”

“我娘见了,必定会很伤心。”

谢辞系上衣带,重新披上战甲。亭外的谢平卫真等人快步上前无声帮忙,卫真瞥了眼荀逍,他父亲弟弟都受重伤,卫真短短几天瘦了不少,但他们这群人,包括秦显卫钦等父辈,知道叶赫古磬,却从来从来没有想过私通北戎。

一代代在北疆血战的他们,是极度抗拒的,他们有多少的血亲和兄弟死在北戎人的手上。

“你好自为之。”

想起北戎,谢辞眉目中蕴敛深恨的憎色,他整了整衣领,快步出了轩亭。

……

月光无声,幽冷照在起伏延绵的寨岭。

一个清瘦的紫色身影站在轩亭之外。谢辞离开之后,这里只有她和他。

秦文萱抿了抿唇,她捏着拳,一步一步上了台阶走进来。

她站在门口,看着这个曾经交颈相拥,把她捧在手心呵护的男人。

亭子不大,她七八步就走到他身边,她仰头看着他,曾经不可想象疤面胆子也不大的少女,此刻却竟一点不害怕,她泪盈于睫,伸手抱住他,“荀逍,你不要变,和以前一样?我们也和以前一样好不好?”

荀逍大她八年,他驰骋沙场俊朗如风的年纪,她还是个黄毛小丫头。

可两人就是有这样的缘分,荀逍定婚不顺,两次还没见面就不成,当年飞马在灵州郊野相遇的时候,秦文萱惊了坐骑,荀逍帮忙控停,两人第一次正式相遇。

相识相恋,相知相许,继而倾心相爱。

家里都是知情的,如果不是前年意外,两人差点就要定婚了。

荀逍一直避着她,秦文萱都找不到他,她鼓起勇气搂住他说话,浑身颤栗眼泪长流。

荀逍呵呵惨笑,在一起?“我都不是个人了?!”

还在什么一起?!

他一把大力推开秦文萱,后者扑倒在石凳上,她哭着,荀逍旋风般冲了出去。

狂奔冲进他在归夷州的房舍,“哐当”一声踹开大门,荀逍孑然站在偌大的房间最中央,谢辞疾言厉色翻涌,荀夫人,秦文萱,惨死的母亲,面无全非的自己,眼前最后晃过的是荀荣弼、荀逊狰狞的面孔!

他举起那只光秃秃的手臂,荀逍抱头,“啊啊啊——”他疯了一样摔了所有东西!

……

谢辞快步行走在月光的土道上,胸臆中的愤慨几欲翻涌而出。

他来到秦瑛在归夷州的房间前。

在那个不甚高大的石砖屋舍前站了良久,秦瑛并没有睡,今夜无人成眠。

门没有关,一灯如豆,秦瑛坐在桌前。

她站了起来。

谢辞在廊下,站了许久,他进了屋,很久都没有说话,最后,他喉头滚动片刻,只哑声道:“嫂嫂,若是二哥还在,他肯定不会同意的。”

谢辞握着拳,极克制说了一句,他转身快步走了。

可就是这一句,却让秦瑛刹那有点崩了。

谢辞走了之后,许久,她哭出声,“是啊,是啊我知道他不会乐意的!”

谢家的男儿,就是这样的啊!

顶天立地,却要吃大亏的!

“他死了,所以我不想你死啊!”

她就是太知道他们了,知道他们意志和信念不会改变,这些固执得闪闪发亮的男人们,可是她害怕小四会重蹈覆辙,所以,所有荀逍一来找她,她就同意了。

他们觉得有比死更重要的东西,可是她觉得他们的命更重要啊!

一霎之间,秦瑛心下大恸,她捂着脸,眼泪哗哗淌下来。

……

而这时候的谢辞,暴怒诘问过了荀逍,克制和秦瑛说了一句。

最后,回到了他和顾莞暂住的小院。

宽敞的三合院,东西厢房,一间正屋,顾莞也没睡,在桌子前等着。

都住这一圈地方,荀逍和谢辞的冲突她亲眼看了,他又去了秦瑛那里,她也知道。

最后,她终于听见那熟悉军靴落地的铿锵声。

谢辞放缓速度,夜风徐徐掠过,月光往东边偏移,静静温柔照在黑瓦黄墙的院落里。

几丛大大小小的瓦松,在随风轻轻晃动。

想起顾莞,心中忿懑如潮水一般褪了去,他伸出手,夜凉如水,落在他的掌心。

谢辞转过院门,银白的皎洁月光轻纱一样披在院子里,暖黄的灯光笼罩着桌边的人。

她侧头,立即站起来。

两人对视半晌,谢辞跨过台阶,沿着院子一路走到廊下。

他站在台阶下,她也走出来,站在斑斑岁月痕迹的古朴廊道上。

他仰头,可以清晰看见她的脸。

柔美润腻,目光如水,只是有点疲。

月光和灯光的交错位置,有点暗,但仍能清晰地看见她眼下阴影里两抹淡淡的青色。

顾莞头发有点乱,几缕长短碎发散出来,身上穿着黑色软甲,有点不合身,因为这身铠甲原来也不是她的,是秦瑛出阁前的。

这身不合身的黑甲套上去,显得她的脸特别小,半旧的褐色发带,凌乱的乌发,她舔了舔唇,有点紧张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