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家长证代 考包过(31)

外行人又不知道哪种金鱼养得活,哪种金鱼品质好,反正活物售出不退不换,小孩子和女孩子就图个好看,如果拿渔场的货,没准赚得更多。方得月想着现在鱼死得也不多,心里有些膨胀,琢磨着继续压成本。

他把后座捆着泡沫纸箱,脸盆,七七八八的玩意儿的电瓶车停在幼儿园门口的路边,立刻就有保安过来赶,“诶,干嘛呢,我们这儿不让摆摊。”

“没有,我接孩子。”方得月说。

保安看了他的穿着打扮,裤脚还湿着,卷了半截,露出细白的小腿,再看了看他那一车的破烂,挑了挑眉毛。这个幼儿园旁边都是新小区,房价也不低,他们这儿是正规幼儿园,不是那种乌七八糟的民间托儿所,方得月看上去年纪轻,也不像是给得起这里的学费的家长。

源源在小门口前排队,眼睛尖一下子就看到了他,“小舅舅!”他大声喊。

方得月冲他点点头,撇下保安走过去了。

小孩子们在门口咿咿呀呀地说老师再见,源源过去牵他的手,看护小朋友放学的老师见来的不是平日里的景哲,便问:“源源,这位是……?”

“是我小舅舅!”源源大声说。

“景哲今天加班,我来接孩子。”

“您好您好。”那位老师说,“我听孩子提起过您呢,下次游园会您也一起来吧。”

他附近的小朋友便七嘴八舌地问起来,“为什么你爸爸妈妈不来接你呀?”

“你小舅舅的车上装的是什么呀?”

“别多嘴。”旁边有些家长便拉着他们走,呵斥道。

“是小金鱼。”方得月说。

“哇!”孩子们便一起欢呼起来。小孩子还不知道什么是贫穷和富有,也不知道世间对好和坏有其脱离本质的评判标准,然后源源有一个拥有一车小金鱼的舅舅,已经足以令人羡慕了。

源源在一片艳羡的目光中和方得月走了,他的电瓶车后座塞满了东西,源源只能站在前面的踏板上。

方得月想了想好像是违反交规,被查家长证都要扣分,于是鬼鬼祟祟从小巷子一路低速钻过去。

他先带源源到附近吃了饭,景哲应该还在加班,适时发来一个红包,上面备注,“晚饭钱”。方得月收了,发现里面是双份的。

他拍下收据发给景哲,把多的那部分退了回去。

“小舅舅,我们待会去哪里啊?”源源拿着勺子,脸上还沾着饭粒。

方得月拿了张纸替他擦脸,说:“你是想和宠物店的露露阿姨一块,还是和我去卖小金鱼?”

源源眼睛一亮,立刻答道:“卖小金鱼!”

“很吵哦,而且要很晚才能回家。”

“我想要和舅舅去卖小金鱼!”源源重申道。

第48章 不要再打架了

48.不要再打架了

方得月接源源耽误了一会儿时间,没抢到好位置,这个夜市按月收摊位费,他刚来,在边缘地带,暂时还没人管,就是有几个新的摊主也跟他一样,大家卯足心思往里挪,谁都知道越里面人流量越大。

方得月去隔壁买衣服的店铺里给源源借了张小塑料凳,把那些运的过程中就残了病了的金鱼倒在一个小脸盆里摆在他面前,塞他一个长柄捞鱼网,让他一个人坐在一边儿玩。

源源也看不出自己盆里的鱼和小舅舅前边摆的鱼有什么差别,兴致勃勃地坐在小板凳上捞鱼。

他发现小舅舅在这里其实很常笑的,见人也很大声地打招呼。有几个大姐姐来卖金鱼,她们捞得慢死了,老是问小舅舅这个那个的,小舅舅还是笑眯眯地答她们,一点不耐烦都没有,大姐姐们没砍价就拎着鱼走了。不知道为什么小舅舅在家里就不笑了,总是有点凶凶的样子,舅舅都有点怕他。但是源源知道他其实很好的,如果在家也能多笑笑就好了。

方得月正在理玻璃圆鱼缸,这一批鱼缸质量不怎么样,脆得像张纸,就是卖得便宜,外行人喜欢搭着金鱼买一个,你进好的,人家还不一定舍得为几块钱的金鱼花这个钱。他听到这个声音一个错神,手指勾到了玻璃上一个没打磨平的毛刺,流出一颗小血珠。

“汪哥。”他把手指往裤子上一抹,抬头笑着说。

汪成华搂着个穿着短裙长靴的女人,两人手里都拿着滴滴答答掉油的烤串,像是来逛街的。

“没想到啊没想到,在这都能遇上你。”汪成华似笑非笑,他眉骨那块伤口结痂刚好,白生生的,像是缺了半截眉毛。“现在在哪高就啊?”

“不就在这儿吗。”方得月说,瞥过脸去挪大包大包的鱼饲料。

汪成华身边的女人不知道怎么汪成华会认识卖金鱼的孩子,低声撒娇要走,没想到汪成华蹲了下来,说:“来,哥给你选几条金鱼。”

“不要嘛,说好去买衣服的。”女人摇着他的胳膊,尖尖的鞋跟在地面上嗒嗒作响。

“说你要你就得要!”汪成华突然沉声道,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不少人因为这阴鹜的语气,投来了目光。

女人扭捏了一下,才慢慢蹲了下来,她的裙子极短,简直要露出半边屁股。女人可怜兮兮地挽着他的胳膊,半是讨好半是委屈,“要就要,干嘛对人家那么凶啊……”

汪成华抄起滤网,开始在水盆里捞鱼,他捞得极仔细,眼睛里像是要射出钉子,有一种恶毒的狂热。方得月起身,给他递塑料袋,“诶呀。”他的网兜一偏,金鱼顺带着没进塑料袋,滑到了地面上,在湿漉漉的脏水里甩着尾巴挣扎。

“不好意思。”汪成华说,突然伸出脚,用灰扑扑的皮鞋慢慢地碾着那条蹦跶的金鱼,慢慢地碾,他的语气一丝抱歉也没有。

源源看到这一幕,突然从自己的小板凳上站起来,抱着方得月的腿,不住地发抖。他害怕,害怕这个踩金鱼的人,害怕他的表情,也害怕他说话的语气,总是让他想起一些不好的东西。

“咦,好恶心啊。”女人倒吸一口凉气,嗔怪地拍了一下他。

方得月捂住了源源的眼睛。

“没事,汪哥,死了就死了,您再挑。”方得月说。

汪成华慢条斯理地挑了几尾,“多少钱?”

“算您友情价。十二块。”方得月说,他弯下腰给他往袋子里加水,“要不要带几包鱼饲……”

冰冷的水从他头顶浇下去,鱼腥味堵住了他的最后一个字,眼睛被淹得生疼,方得月感觉寒意和恶臭几乎要塞进他的喉咙里,他咬紧了牙。

众目睽睽之下,汪成华慢慢地把那一瓢水一滴不剩地淋到方得月的头上,对方眼睫毛低垂着,被冷水淋得湿漉漉的,泫然欲泣的样子。像极从前方得月在他办公室,想要发作而不能的表情,让他觉得十分满意。

水顺着衣领滑落到脊背上,让方得月想要干呕,他指甲陷进掌心的肉里,因为过于用力而有些抖。

再也不能在这里摆摊了。

上一篇:我们已经分手了 下一篇:裙下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