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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长证代 考包过(27)

方得月不说话,只眨眼睛,好像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地方只有眼睛。他的眼睛很圆,因为倦怠的神色,显得郁郁的黑,那是一双即使在病中也很有攻击性的眼睛,像什么猫科动物。

甜甜蹭到床头,把下巴搁在垫子上。景哲拍了它一下,“不许上床。”

景哲坐在床边,看到被方得月拽掉的散热帖,叹了一口气,又拆了一块新的给他贴上。

“我去再倒点水,你多喝点水,喝水不多才容易感冒。”景哲起身,方得月突然伸手拉着他的睡衣,生生把他拽回去了。

甜甜站起来都快有床那么高,看到景哲摔了,连忙凑过去,芦苇一样的尾巴扫过方得月的手背,他立刻把手藏回了被子里。

景哲不可思议地看着方得月,对方半张脸都埋进枕头里,也看他。

“怎么了?”他问。

方得月摇头,他的头发丝蹭在棉布的枕头上,窸窸窣窣地响。

有时间带他去剪个头发吧,景哲想。

“你是不想一个人待着吗?”景哲不知怎么有点口吃,明明知道这个可能性在例如“小方不喜欢喝水”“小方想拉自己过来打”之类的选项面前低得可怕,可是他还是鬼使神差地问出了口。

“没有。”方得月闷闷地回答,被子拉到了下巴底下。

“哦。”景哲坐了回去,可能发烧会让人脑筋有点不正常,他想。

或者他也有点脑筋不正常?

他手插在甜甜长长的毛里,坐在床边发呆。

感冒药的效力让方得月慢慢又陷入一片似梦似醒的昏沉,只觉得下面的床垫一颤,景哲站了起来,他却怎么也睁不开眼。

拖鞋吧嗒吧嗒地走在地板上,声音又折回来了,软塌塌的床垫重新凹了下去,他感觉自己麻袋一样沉重的身体弹了一弹,耳边有一些细碎的他很熟悉的声音——在大学的自习室里常听到的,翻书的沙沙声。

他感觉到了一点踏实,终于再次睡了过去。

这次他睡得很沉,梦里景哲又要走,他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爬起来,去拉他的手,让他不要走。景哲对他温柔地笑了笑,慢慢爬上了床,隔着被子拥住了他。方得月觉得又闷又沉,手脚滚烫。

方得月睁开眼,太阳的光斑已经从衣柜移到了花瓶上,白茫茫的,花瓶里的水折叠着冷冷的色块。

景哲不在床上。

他抱着胳膊,被自己激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他竟然有些后怕,咬着牙红着眼在被子里细细地颤抖,心想为什么我要去拉他?

第42章 早知道有狗我就不来了

42.早知道有狗我就不来了

方得月深呼吸,拥着被子坐了起来。床头堆着一沓花花绿绿的A4大小的书,什么《普通儿童抚养资格证必做1000题》,什么《普通儿童抚养资格证历年真题+密押卷》,都是新的,景哲趴在床边,脸颊压着一本,睡得很熟。

这个景哲才是活生生的。

这时候他很像方得月在大学里见过的那种男生,在图书馆或者阶梯教室后排垫着书打瞌睡,他每次看他们,总觉得他们无忧无虑的,永远不用长大也不用在社会上打拼的样子。很难想象这个男人已经二十八了。这人到底吃什么长大的啊,喝露水吗?

他推了推他,“喂。”

景哲迷迷糊糊爬起来,由于不正确的睡姿,肩膀酸得像是连加了半个月的班,他脸上有一道睡出来的印子,但是自己没发觉。

“别一看书就睡啊。”方得月板着脸,“你这样猴年马月才考得上。”

来自学霸的嘲笑让景哲有点脸红,讷讷地说:“你醒啦?”他拿出个塑料枪一样的东西,对着方得月额头扣了一下,“三十七度八。”这热来得快去得也快,比起病恹恹的小方(虽然没那么凶),还是活蹦乱跳的小方比较好。景哲看着显示屏,松了一口气。早上真是吓他好大一跳,还是去看看比较好。

“不过待会吃完饭还是去医院吧,家里也没多少药了。”他看了看方得月的脸色,晓之以情地说:“源源还要去体检呢,总不可能把狗一直关在卧室里吧。”

甜甜是只狩猎犬,十个景哲家那么大都不够它跑的,关在斗室确实是太委屈了。

方得月愣了一下,垂着眼睛发了一会儿呆,说:“好吧。”

景哲极其自然地摸了一把他的腮边,帮他把汗湿的发脚拨开,“出汗了就好,你先去洗个澡,水烫一点的,我去给源源准备出门的衣服。”

原来方得月是要打他的,想了想他血淋淋的失败情史,忍住了。

他睡衣里黏糊糊的,昏头昏脑地抱着景哲给的换洗衣服进淋浴间,在莲蓬头下发呆,突然听到推门上吧嗒吧嗒的声音,甜甜不知怎么跑进了淋浴间,它站起来有人那么高,正在用爪子在水雾弥漫的玻璃上印梅花。

方得月手软脚软,差点滑倒,撞翻了后面一架子的瓶瓶罐罐。

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下颌发酸,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尽管理智不停地在说服他,狗还没有那么聪明,不会开门,然而他只是颤抖着贴着墙面,瞪着那扇被拍得嗡嗡作响的玻璃门,浑身僵硬。

他的舌底憋出一声极微弱的声音,被水声盖了过去,“景……”他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戛然而止。

方得月几度张口,深呼吸,把自己过快的心跳压下去,努力不发出颤音,“……景哲!景哲!你快把狗带走!”他终于顺利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越喊越大声。

景哲正在给源源挑到底是烟灰色外套还是洋黄色外套,立刻冲到走廊吼了一声,“甜甜!过来!”

甜甜开心地甩着尾巴走了。

方得月瞬间像被人放了气,颓然地蹲了下来,热水吧嗒吧嗒打着他的脊背,他抱着膝盖,心想,早知道有狗,我就不来了。

景哲照例在浴室门口抓人吹头发,按照小方之前的生活方式,是决计选择自然风干的,这怎么行呢,不光容易秃头,还容易感冒,他举着吹风筒,方得月拉开门出来,蒸汽扑了他一眼,方得月看上去有点垂头丧气的。

“怎么了?”景哲问,“是不是洗久了有点晕?”

方得月垂头丧气地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方得月的挫败感一直持续到景哲把甜甜交给宠物店,带两位人类去附近的医院,他提前在网上给源源约了个号,既然要去,干脆约了个全部项目的,会有专门的儿科护士领着源源走完体检流程,专门服务那些家长比较忙的儿童。那些人是考了更高级的儿童抚养资格和从业证的,他把源源交给护士小姐,领着方得月去挂号。

本来在家量三十七度八,到了医院再量,又跳上了三十八度,终于要打针了,景哲拿了单子去缴费,缴费窗口后医生啪啪啪地小药盒小吊瓶装了一篮子,抬眼问:“刷医保卡吗?”

景哲还没来得及说话,方得月说:“我没有医保。”他从口袋摸出一张银行卡,方得月手机都没带出门,却还记得带银行卡。他黑着脸递过去,小显示屏上的数字看得他咬紧牙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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