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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舍朱门(68)

但沈南州的剑却并未因此而停下,他顿住身影回剑斩过,这时温子渊已经拉开了叶庭云,她动作极快,几乎有侯轻雪流风回雪般的速度,一招便化解了沈南州的攻势,并与之错身,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怎么样?”

“不碍事。”

叶庭云忘记了疼痛,他没想到沈南州居然真的会是倾尽全力击杀温子渊,可是现在的情形柔镜波没有万全的把握情况下又怎么会出手相助,街上的武林人士有些已经认出他们四人身份来,幸好看起来不过是些无人记得的小角色,否则若是有门派宗师一级的人出手,他和温子渊即便武功胜之一筹,但也会疲于招架。其实温子渊的刀法想必是在沈南州的剑法之上,只是此时温子渊手中无刀,只能用掌力相搏,不得不说胜算太低。

不等叶庭云思考完毕,温子渊又扑向了沈南州,这次她压低身形以突杀的姿态出掌拼抵,沈南州横剑于胸,退了一步旋即刺出长剑,温子渊再次移步躲开了致命的一击。

“妖女!”果然有人认出来温子渊,叶庭云心中暗道不好,恐怕是围攻寒舍那日的某个门派之人见过温子渊当时的模样。那人在看见温子渊后便出了手,虽然剑式明显比之不及温子渊的武功,却也让温子渊分了神去招架,不过一招之内,温子渊掌起掌落,那人飞出落到了旁边的摊位上,再没有起来。

叶庭云看温子渊疲于招架急忙出手相助,无奈又有人围了上来以他为敌,柔镜波虽然招式虚晃较多,但叶庭云实在难以脱身。

听得一阵细碎的风掠过,温子渊心下一惊,不知是谁向她放了暗器,辨得方向后她闪转腾挪与暗器擦身而过,谁料这是沈南州的剑直直刺来,温子渊已无暇再挪动分毫。

沈南州知道自己即将成功,一切由这一剑斩断,再无纠缠。而自己的命运和这一招剑式一样也会如期而至,决不会食言。

不知是第几次要死在他的手上,一瞬间,温子渊心中苍茫又哀凉,终究是命,她躲不过这样的一劫。

剑锋戛然而止,温子渊与沈南州都愣住了,连柔镜波都不禁讶然。

这是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背影,他将温子渊护在了身后。

在场的四人都认出了眼前的人,温子渊觉得眼角一瞬间就湿润得犹如雾气笼罩,被人选择与被人保护原来是这样幸福的事。

“林元修,怎么是你!”沈南州无法掩饰心中的惊讶,他看着阻去这一击必杀的林元修,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与师父交往甚密同时也共同谋划的人此刻竟然护住温子渊,挡在了自己身前。

林元修没有理会沈南州的责问,他一路上一直在挣扎一件事,就是究竟是来了这里会后悔还是留在锦阳会后悔,可是这一刻他终于知道了答案,后悔这两个字完全被抛诸脑后不再重要。

已经没有后悔的必要了,林元修觉得但凡自己的选择就一定都是对的!

他没有回头,却是继续出手,他的内功修为只有柔镜波可以比肩,以内力化作拳、指、腿、掌上的力道和无形的剑气,这是云顶气宗的绝学,温子渊从未见过这失传了的武林绝学,不由得看傻了眼,可是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看得是绝学还是使出这绝学的人。

叶庭云更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他看了柔镜波一眼,随后出手几招便击退一干人等。

街上的行人大多因为这场骚乱而散去,本有几人的武林中人却也死的死伤的伤,抱头鼠窜或是急搬救兵去的人也都已离开。街道便上只剩下了站立着的五人。

柔镜波也收了手,她看着林元修的武功轻松地压制住了沈南州,唇边轻轻溢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浅笑。

掌力最终震飞了长剑,沈南州应声倒地,长剑从空中坠落声音清越,延绵不绝地回荡在小街上。

口中的鲜血涌出,沈南州觉得所有的血气都在外溢,胸口的经脉和骨骼想必已经尽断,他仿佛触

摸到了死亡,这一刻竟如此轻松。

看到沈南州倒地不起血从口出的一刹那,温子渊脑海里一片空白,她不知为何竟然跑了过去,轻轻地扶起了沈南州。她是应该恨他的,从相遇到如今,那些短暂的甜蜜早就不值得一提,而所有的痛苦却都刻骨铭心。这是一段温子渊早就放弃的心绪,纵然曾经白转纠缠,她已然不愿再次想起,但如今看见沈南州应声倒地,她还是没有忍住眼泪和自己的心。

“也好,本就是我自私至极奢望和你同归于尽,现在看你活着,我反而更轻松了。”沈南州颓然一笑,他的心中早在决断的一刻就已崩塌,而此时的温存竟真实了起来。

“不,你曾经拼尽全力地爱过我、救过我,这我清楚得很。”温子渊忍不住滚烫的泪滴,眼泪灼热地淌过她的脸颊,刺痛了记忆深处曾经柔软的地方。

“错得太多,那一点点对也只是多余……”沈南州咳了咳,鲜血在他苍白俊朗的面容上异常鲜艳,温子渊颤抖着伸出手,触上这曾经最熟悉的笑容。

“我一直都清楚你和师父还有司徒玄的事,你为了报仇倾尽所有,我恨你不为我留一点余地,恨你为了仇恨能将我也置之度外,可是此刻,我又有什么资格恨你,怪你。”

温子渊泪如雨下,哽咽中拼命地摇了摇头。

“是师父和我对不起你。”

“不,我一开始就知道你的身份,这原本就是我自作自受的骗局。”

“不要这么说,阿忆,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很开心,虽然是错,但我却并不后悔。”

“可我后悔!我不想那一切发生,我想重新来过!”

“没机会了,阿忆,至少我没机会了,”沈南州的声音渐渐虚弱,他的眼睛凝在温子渊的脸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握住了温子渊的手,“不过好在,都过去了,你还可以重新来过,你已经忘了我了,不是么,做得很好,以后也不要记得沈南州,不要记得你是温忆,温子渊这个名字,好听得很……”

温子渊最后只记得沈南州仍带有余温的手失去的力量,像流沙一般从她手中滑落,紧闭的双眼和脸上最后的笑容安详而又平静,像是一个困倦了的人沉沉睡去,只是那肆意流淌的鲜血提醒着她,死亡终成永诀。

☆、对错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叶庭云拉住柔镜波的手腕,二人上空的长夜像是没有尽头的暗河寂静流淌,月光也没有温度地跌落在地,洒下一片冰凉。柔镜波本欲离开,可是叶庭云却早已在客栈的门口等她,停下脚步,望着叶庭云看不出愤怒或是悲伤的面孔,眼中平静如水。

“为什么?”叶庭云又问了一次,手上的力气也又大了一些,“林元修的那一招根本不会至沈南州于死地,我仔细查看过尸体,沈南州的经脉有逆行的迹象,是你这一路上给他下了会凝滞血脉的药,对不对?”

“如你所言。”柔镜波没有抗辩,甚至连一点惊讶的神色都难以寻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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