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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舍朱门(25)

听了这话,侯轻雪觉得自己的心飞快的跳动,热气拼命地上涌,耳根和脸颊滚烫滚烫,气息都喘不匀了。这是为什么啊!侯轻雪在心中忐忑的扪心自问,亲密如小叶她也从未有过如此的感觉,手心中的汗快和眼泪一样留下来了,侯轻雪急忙低下头,将手心来回地在衣衫的下摆上擦来擦去,她以为这样能够瞒天过海掩饰住自己的不安和悸动,但这些行为不过是让所有心绪更加明显罢了。

韩悉虽然享受这种感觉,但心中的忧虑却没有减少半分。只要他还身负着师父与横澜岛的重任,就不能太过儿女情长让阿雪陷入比寒舍更麻烦的危险中去,还好阿雪在男女之情上明显有些迟钝,他虽然这样明显的说出心中所想,但在阿雪看来一定是莫名其妙的呓语。

其实这样也好,点到为止之余还能享受这爱不释手的羞怯,这想法一冒出来,韩悉竟然感觉到一丝□的意味,于是马上压制住了内心的躁动,将还是微微躁动的欲望毫不留情地压了下去。

不行。

至少现在。

☆、将错

“师姐,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叶庭云的屋子干净整洁,开着的窗户透过阵阵微风,窗外一片仲春美景,暖意融融。可是叶庭云和柔镜波站在屋子中,完全感觉不到春光的明媚,叶庭云看着柔镜波白皙姣好的面庞,说出的每一个字像一根根毒刺,却都是刺向自己的心。

“与你无关,是我从不相信任何人。”柔镜波的眼神坚定执着,这么多年这眼神从未改变过。

叶庭云苦笑。

是啊,你曾经相信过谁呢?连我都对自己有信心,可是你又曾对除你之外的人有过半分信任么?叶庭云突然有些后悔,于是脱口而出道:“早知道当年我就不应该解去魂笑的毒,”他脸上的苦笑变成平日里一贯的微笑,却满含着无可奈何的悲凉,“当时就那么一了百了的毒发身亡,现在又何苦现在这么多牵挂不舍,这么狼狈。”

“虽然今日非杀你不可,但当年的事我永远铭感五内,若是有一天镜波能够达成心愿,师弟,你的恩情我愿来生倾尽所有报答,”柔镜波说出这席话时,语气认真从容,丝毫没有半点做作,可是说完之后,一贯面无表情的脸上却带了一分自嘲的笑意,“只是想来我这样的人死后一定会下到阿鼻地狱受尽酷刑永世不得超生,这些话在你看来一定荒谬至极了。”

“不,我相信你。”叶庭云没有任何犹豫一如当年,好像这场死亡的会面是他早就知晓的事情,当年那坦诚直率的目光也是这么扫过柔镜波的脸,直至今日他也未曾后悔半分。

“可惜我不能做到如你一般,我能做的,只有不辜负你的信任而已。”

“是的,我相信你有朝一日一定能得偿所愿。”

“这点我也相信自己,这条路不可能回头了,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你尽管恨我好了,但是,我绝不会忏悔。”

“师姐,小的时候我就羡慕你,羡慕你那么优秀,能背下长长的口诀和药方,能最快学会心法和招式,我羡慕你能那么一往无前做自己想做的事,不需要人的保护,不需要人的支持,所以,我在你的世界里一定很多余对不对?我一定被你看做了傻瓜。”叶庭云直视柔镜波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瞳仁像是深深古井,没有波澜。

“不,你不用为了我这样的人枉费心神,其实你早就与我不相上下,师父甚至更属意你继承山庄。”

叶庭云笑了,他其实是知道的,可是又能怎么样呢,已经太迟了啊。

“师姐,临死之前我只有一件事想要交托与你,”叶庭云见柔镜波点了点头继而说道,“温子渊和侯轻雪今后若有多多得罪希望你一力保全,她们是我的家人,”叶庭云说到这里觉得心口好似压有千斤,要说么?他只迟疑了一瞬间,叹了一口气,带着云淡风轻的微笑接着说道,“她们之于我如同师姐你之于我,都是寒初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柔镜波一语不发,点了点头,算是承诺又像是安慰,叶庭云闭上了双眼,经历的人事掠过眼前,又如烟尘般散尽,突然之间一股掌风袭来,胸口被撕碎一般的疼痛,叶庭云重重的跌在地上,嘴中涌上一股腥咸,他睁开眼睛,一张口便是一大滩鲜血,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和清醒断断续续地说:“师姐……其实你一直都知道的……对不对……我……”话没有说完,身体里最后一点的气息仿佛被抽离,叶庭云感觉到一片漆黑就那么绝望的压了下来,他闭上了眼睛,再没有半点声响。

看着垂死的叶庭云,柔镜波的眼睛里像是有泪光在闪动,但却仅仅是闪动。门外隐约传来脚步声音,柔镜波平静地打开门,如同当年一般,她冷漠的看着侯轻雪发狂一般的跑进来抱起叶庭云痛哭,冷漠的应答着韩悉的质问与怀疑,冷漠的离开,这是她最熟悉的姿态,这是她最擅长的一种情绪,她也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冷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但却知道自披上这冷漠的伪装开始,这层虚伪又令人厌恶的皮囊将如影随形直至死亡。

“庄主,叶寒初欺师灭祖死有余辜,但若是几位长老追究起庄主犯了不杀之规……”凌昼跟在柔镜波身后走出寒舍,他也是没有想到柔镜波居然这么憎恨叶寒初,可是转念一想,如果有人杀了师父,即便是韩悉,他也会追杀到天涯海角绝不放过。

“长老是长老,我是我,悬壶山庄的规矩是由我掌控,他们若是觉得不妥大可以召集全庄弟子济世堂群议,看看公道在谁那里。”柔镜波声音平静,但却充满了毋庸质疑的气势,凌昼不再说什么,他反而现在更担心韩悉的情况,他这么不遗余力的帮助寒舍,如果引火烧身那将是万劫不复。凌昼心里暗想,韩悉这个自诩聪明的家伙也有为情所困的时候,回去可是能当笑话讲给师父听了。

而对于韩悉来说,他其实早就清楚,这件事是瞒不过凌昼的,但幸好现在那个小子无法联系师父,所以也没什么后顾之忧。侯轻雪一直陪在叶庭云身边,只是叶庭云却没有醒来的迹象。韩悉怎么都想不明白柔镜波为何报仇非要等到这个时候,虽然这是必须杀死叶庭云的理由,但这么多年悬壶山庄想要查叶庭云的下落未必是难事。韩悉其实是想去问问沈南州的意见,可是一想此刻沈南州照顾温子渊一定不愿意自己打扰,因为推己及人,此刻若是有人打扰他陪伴阿雪的美好时光他自己心里也会厌恶的,所以便安静的呆在屋子里,默默地看着侯轻雪在烛光下的剪影,品味这一刻的岁月静好。

“小叶怎么样了!”这是温子渊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她的脸色比刚才要好了很多,可是猛地坐起来还是有些头晕,沈南州马上扶了扶温子渊:“已经没事了,侯姑娘和韩悉在照看他。”温子渊盯着沈南州,气氛突然有些尴尬,沈南州本想抽回抚着温子渊的手,可又害怕温子渊支撑不住身体倒下,于是只好僵持着。这份尴尬最后被温子渊的一声轻笑掩过:“哼,我渴了,去给我倒杯水。”沈南州老老实实地奉命行事,将水拿到床边,日子好像又回到从前恬淡又美好的时光中去,温子渊突然心中有些伤感,像有什么用,这样的日子对于她来说,今生今世都不过是个梦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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