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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舍朱门(24)

“叶寒初杀我恩师,我早就想手刃仇人,这并非山庄事宜,本就是我的私事,况且杀人偿命,至正山庄难道如今竟质疑这条江湖规矩不成?”柔镜波音调冰冷,没有起伏的语气却让韩悉感到几分凌厉,而她所说的话也是步步紧逼。韩悉表面虽说不慌不忙,但心中却冷了几分:“这只是韩某的看法,柔庄主不必事事都拿至正山庄来说话,更何况即便是贺盟主在,应该也是支持公开见证生死仇案这样的方法,不声不响的诱杀手段,难道足够磊落到悬壶山庄竟奉为圭臬?”说罢韩悉便跑到侯轻雪身边,他探出手试了试,叶庭云还有着极其微弱的鼻息,但已是重伤之下最后尚存的一丝气息,血依旧在流着,想必是伤到了经脉肺腑。而侯轻雪此刻已经完全慌了手脚,眼泪完全出卖了她的软弱。

“不要慌!还有救,你扶着他!”韩悉顾不得再想那么多,看到侯轻雪的泪水,已经让他内心的情感也崩溃决堤,就算是为了侯轻雪,他也要叶庭云活着。韩悉催动内力,将双掌贴上叶庭云的脊背,用了横澜岛的独门内功为叶庭云调息,想要护住他最后的一丝心脉。

“没用的,他已经经脉尽断,至正山庄的内功回天乏术。”柔镜波的声音无情地在耳畔响起,但听来却没有复仇成功的丝毫快意与自得,依旧清冽沉静的声音读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侯轻雪也被这个声音寒到了心底,小叶为什么会喜欢这样可怖到想要他性命的女人!

韩悉其实心中明白,柔镜波并没有夸大其词,现在即便是横澜岛的强劲内力恐怕也无法挽救叶庭云的性命。这时候他唯一庆幸的是幸好运功的法门是外人看不到的,因此他并不担心柔镜波在一旁认出这并不是至正山庄的功夫,可心中却还是暗自希望她尽快离开,否则如果阿雪回过神来恐怕一定会拔剑相向,到那时事情必将一发不可收拾。

谁料这时,柔镜波冷冷地瞟了一眼屋内的三人,居然自己转身离开,决绝的背影留下了太多疑惑。可这般危急关头,韩悉也没有法子分神多想。柔镜波离开不出一会儿,沈南州奔了上来,他看到眼前的一幕也愣住了。只见韩悉在为叶庭云运功疗伤,他便问了侯轻雪一句:“是柔镜波?”侯轻雪摇了摇头,她根本已经无暇顾及凶手是谁。

刚才柔镜波回去之后只是礼貌的告辞便带着凌昼离开,沈南州心中疑窦丛生,于是便想一看究竟,谁知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怎么回事!”熟悉的声音夹杂着飞快的脚步声,沈南州看见温子渊越过自己,两个人身影交错,擦身而过。

温子渊回来的时候刚巧看到柔镜波和另一个悬壶山庄装束的人离开寒舍,不由得心底一惊,怎么柔镜波会来到这里,于是心中立刻升一种不祥的预感,便马上赶回寒舍看看小叶如何,谁知小叶竟然已经重伤不省人事。她看着已经几乎毫无气息的叶庭云在韩悉的调息之下仍旧毫无起色,突然想到至正山庄的内功偏阴柔,强制贯通心脉定然有心无力,于是急切说道:“韩悉,我来,玄阳宫的内力更适合疗伤!”

正在运功中的韩悉听到温子渊回来心中升起了一点希望,他本来已经打算放弃,因为自己源源不断的内力输入后叶庭云却毫无反应。韩悉马上收回功力,温子渊毫不犹豫的接了过来。

“阿雪,让温掌柜好好运功,有玄阳宫的至刚真气,一定不会有事的,你不要分散他们的精力。”韩悉的额角已经渗出一丝汗水,脸色也苍白了几分,虽然他内力在岛上仅次于师父,但却没想到悬壶山庄的内功伤人程度竟可至此!现在内力已有些透支不济。韩悉扶起侯轻雪,轻轻地安慰道,侯轻雪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心中怨恨自己竟如此一无是处。

沈南州走上前来搀扶韩悉,他觉得韩悉的内功一向是至正山庄的佼佼之辈,竟然在柔镜波造成的内伤面前如此不济,看了悬壶山庄的内家修为果真如传言一般可怕,只是这叶庭云的内力应当与柔镜波不相上下才对,为何竟至于这样的惨况。

三人走出屋子,韩悉缓过一些气息,已经无大碍了,侯轻雪紧盯着门不放,眼泪还是不断。沈南州也颇为牵挂温子渊的情况,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离开,还是在这里等候。

沉默中的一个时辰变得格外漫长,里面突然传来了响动,侯轻雪推门直入,温子渊脸色惨白,嘴角挂血也倒在了地上。三人急忙跑了进去,韩悉发现叶庭云的气息已经恢复,虽然十分微弱,但应该没有生命危险,而温子渊不过是消耗过度而晕厥,只要好好调理不久便能恢复。沈南州抱起温子渊也慌了阵脚,韩悉暗暗惊诧想不到沈南州也有这般用情至深的时候。他让沈南州抱温子渊回房休息,自己和侯轻雪看顾叶庭云。

如果贺鸣天知道自己的两个得意门生竟然如此无微不至的照料这样两个人,不知现在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想到这里,韩悉不知不觉竟在这样的气氛与环境下露出一丝戏谑的微笑。可是他看着侯轻雪红了的眼圈和憔悴支离的神态,还是心疼不已,现下似乎已经顾不得嫉妒叶庭云竟然在侯轻雪心中如此重要,他只要侯轻雪不要这样承受痛苦与忧伤便知足了。

“下次遇到什么事,不要一味的哭,眼泪没有用的,要尽自己所能做最大的努力。”韩悉也是为了分散侯轻雪的注意,也是希望侯轻雪多一份经验,于是用非常柔和的语气对她说到。

夜已深了,烛光下侯轻雪的面容憔悴不堪,韩悉的话让她心头一震,心中的自责情绪更加浓了,本来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悄然滑落。

好像自从见到侯轻雪后,后悔这个几乎没有过的心绪就成天霸占着韩悉的头脑,此刻他又后悔自己的唐突,除了这样的事她一定格外自责,自己还说这个做什么呢!好像这个时候任何的语言都变成了多余,韩悉不知不觉已经伸出手扶住阿雪的肩膀,将她揽入了怀中。

侯轻雪只是哭泣,直到眼泪氲湿了韩悉衣服肩膀的一大块,她才反应过来,尴尬地抬起头,正迎上韩悉漆黑深邃的双眸。

“你到底是不是至正山庄的人?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侯轻雪认真的说,眼神里没有丝毫的虚伪和做作,单纯的让人心疼。

“至正山庄是不能和坏人划等号的。”本是良辰美景的缱绻时刻,韩悉却被这一句话弄得哭笑不得,至正山庄好歹是名门正派,怎么自己却偏偏喜欢上了一个拿至正山庄当邪教妖人一样厌恶的姑娘。

虽然是在不解的迷惑中,侯轻雪还是觉得韩悉的话有一定道理,她也发现,似乎韩悉的话总是有一些道理,可以很轻易地说服自己,只是一想到温子渊和沈南州,她便又开始内心深处的反复的挣扎。

“不过你能感到我对你的好,我已经很满足了,”韩悉停顿了一下,目光柔软又坚定,一字一顿的说道,“至正山庄也许伤害了寒舍,沈南州也许辜负了温子渊,但韩悉永远不会伤害侯轻雪一丝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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