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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舍朱门(22)

“姑娘,”叶寒初运了运气,调整好了内息笑着说道,“姑娘心地善良救人于危难,在下感激不尽,只是……这抱得实在太紧,当然,在下倒是没什么,就怕这众目睽睽之下,姑娘难堪就不好了。”

侯轻雪突然才意识到自己正死死地抱着一个陌生男子,四目相对,二人近在咫尺。虽然涉世未深,但男女之情还是在孟岂白这成天嬉笑怒骂和书中的耳濡目染之下有所知晓,于是马上收回手,脸上微微泛起了红晕。

“对不起。”侯轻雪有些局促地说,这也确实尴尬。

可是还不得叶寒初接话,只听岸上的骂声已至,侯轻雪猛然发现刚才一脚踢人下水之人竟已拔剑相向,踩水而来,于是不由分说拔出包袱中的凤凰吟,剑一出鞘,其音色果真如凤凰长鸣一般划破天际。

只用了一招,来人还未在船舷上站稳便被侯轻雪打飞了手中的剑,身子一个不稳,扎入水中。侯轻雪懊悔不已,自己竟然出手这么的重,却也来不及多想,又一个猛子跃入水中,去救这个人。

这样两次,她以筋疲力尽。可是来者不善,那群自称黎渡山门下的人却依旧不依不饶,偏要杀眼前的蓝衣男子不可。侯轻雪于是有些急了,她站在船舷上,太阳已经有一半沉入远处尽头,凉风一扫,她的身上不禁微微颤抖,声音也有些嘶哑;“我看得清清楚楚,那人根本不是他伤的,他本还想救人,可你们的那个兄弟就是不让,你们怎么反而要杀他。”

“姑娘,算了,不要再为我多费口舌了。”侯轻雪本想再说下去,却被叶寒初打断,他苦笑了下,笑里溢满了无奈。

“姑娘有所不知,此人为了庄主之位竟然杀害本门掌门师伯,此等败类人人得而诛之!”

“这个我不清楚,我只是看到如果你们那个兄弟再无人医治,恐怕真是性命堪忧了。”侯轻雪看到了蓝衣男子有些诧异的眼神,她却只是觉得自己做了该做的事,那些门人方才想起来受伤之人,那人已经昏阙,于是几个人七手八脚的将人抬走,没了踪迹,围观的人也都逐渐散去,河水涌动着船身微微起伏,叶寒初心中也如同小舟一般起伏不定。

“姑娘为什么要救我”他看着侯轻雪,目光直接毫无避讳,侯轻雪一愣,为什么呢?她想了想,却也想不出为什么,沉默像是压在心头的石块,让人喘不过气。

“因为你掉到水里了。”这是侯轻雪最后给出的答案。

叶寒初笑了笑,还是那样的笑容,却多了几分难以名状的感觉和更加熟悉的真切。

“是啊,水又深又冷,多亏了姑娘。”叶寒初轻声地说着,像是自言自语,侯轻雪虽然听得真切,但却觉得这话不像是在和自己说。“在下叶寒初,看姑娘的身手像是江湖人士,不知何门何派,可否告知芳名?”叶寒初最后还是决定说出真名字,即使她知道,也不过如此吧。

“我叫侯轻雪,没有门派。”侯轻雪心底突然有一点小小的激动,这居然是第一个向自己正式自报家门的人,这就是师父口中的江湖规矩?她原本略显清冷的脸上浮出了一个微笑,映着霞光,格外温润悠扬。

河岸上和石桥上人们行色匆匆来来往往,天上的云影倒映在碧色粼粼的河水中,叶庭云听到自己大笑着说:“真巧,我和姑娘一样。”

☆、师姐

寒舍的雅间虽然价格不菲,但总是高朋满座。叶庭云和侯轻雪来到韩悉所在的雅间门前,不少老主顾都热情地打起招呼,叶庭云应对自如,而侯轻雪却在对韩悉来意的揣测中惴惴不安。当叶庭云推开屋门的一刹那,他才后悔,如果听阿雪的话就好了。

韩悉现在的状态用如坐针毡来形容最恰当不过。凌昼在一旁颇为得意的样子让他痛恨不已,当然他怎么也没想到,悬壶山庄的庄主柔镜波居然会亲自来到这里,更没想到的是,叶寒初在这里的消息居然是凌昼告诉柔镜波的。沈南州听说柔庄主到此所以亲自迎接,柔庄主选的这个接风洗尘的地点真是太尴尬了,以至于沈南州听到她要来寒舍的原因也是沉吟了许久,韩悉不敢多说什么,却也不放心这群人一起来到寒舍,即使没有侯轻雪这层牵挂,凌昼这个混蛋的“出其不意”也让他头疼不已。

侯轻雪站在叶庭云身后,感到小叶的身子一震,屋内三男一女,韩悉的显眼程度已经超过了沈南州。她扫过韩悉和沈南州一眼,把目光落在了从未见过的那两人身上。那个面目清秀端庄的女子穿了一身银灰色的裙装,虽说是寻常打扮,但气质仪态万千英气逼人,那个女子随着他们的进屋而站了起来,目光平静面无表情,却紧紧地盯着小叶不放,而旁边的那个肤色略微有些暗沉的男子一脸不羁与随性,衣服像是和那女子相同式样的银灰色男装。

“师姐……”叶庭云在短暂的沉默与愕然后,深深颔首,声音像是飘忽而出,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隐去。而此时侯轻雪才恍然大悟,面前的女子,正是子渊口中的悬壶山庄庄主,叶庭云当年的师姐,柔镜波。

“你已被师叔逐出师门,不要再用旧时的称呼了。”柔镜波的声音干脆清冽,平静淡然,表情也依旧和刚才一样,只是人已经缓缓坐好,目光仍旧看向叶庭云的方向。

叶庭云颔首而立,闭上了双眼,胸口像是被利剑穿透又拔出,留下一个巨大的空洞,冷风肆意的在胸前中穿梭,带着往事与记忆上下翻滚,将这两年所有压抑的情绪一瞬间全部释放。他狠狠地压下了心中所有的波涛,慢慢的抬起头,露出平时总是挂在嘴角但此刻却强颜挤出的笑,用难以察觉情绪的声音说道:“柔庄主,久违了。”

“这次我来本是正常的寻常锦阳分堂,但听门中弟子说你在这里,所以过来看一下,当初事情匆忙,有些话还没有来得及和你交代,不知道叶掌柜有没有时间我们单独一叙?”柔镜波的声音充满了公事公办的味道,一点都不像多年的师门情分,侯轻雪听了都很是寒心,原来在这些人眼中,果真江湖的一切都比自己的真心重要。

叶庭云笑了,笑得很苦涩,在座的没有一个人知道为什么柔镜波一定要来这里找他,只有自己清清楚楚,他早就知道也许会有这一天,早就知道自己有朝一日必会面对的现实,只是他还是觉得有些不甘心,不甘心自己为什么活得这么透彻,知道这么多。叶庭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再也没说什么,转身离开,离开前他还是没忍住看了侯轻雪一眼,这眼神让侯轻雪觉得很是恐怖,她似乎曾经见过这样的眼神,在哪里?谁?她突然脑子一片空白,怎么都想不出来。等侯轻雪回过神来,柔镜波和叶庭云已经离开了雅间,只剩下自己站在那里。

沈南州也觉得有些尴尬,他想问温子渊是不是在这里,可是却也知道自己根本开不了口,韩悉看着侯轻雪那总是写满了茫然失措的表情,不由得有些心疼,原来什么都知道和什么都不知道,哪个都不算是活得逍遥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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