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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心记(46)

青槐取出印信,“属下青槐,大人令属下半个月后护送姑娘去郾城。属下恐怕无能为力了,姑娘若见到大人,替属下请罪。”话刚说完,又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杨怀瑜忙扶住他,“别说了,养好精神还要赶路呢,你若不把我送到郾城,你家大人定不会轻饶你。”

青槐唇角扯住一个轻笑,“姑娘倒是了解大人。属下跟了姑娘一整天还没吃饭,腹中饥饿,半点力气都没了。”

杨怀瑜四周看看,不远处有个面摊子,老板正在收拾家什,看样子就要收摊了。杨怀瑜扶青槐靠在墙上,“先坐会,我去买碗面。”

青槐掏出荷包递给她,“我要两碗。”

杨怀瑜点点头,小跑着赶过去。恰见老板将竹竿上挂着的灯笼挑了下来。杨怀瑜忙道:“老伯,且慢打烊。我要两碗面。”

老板看了看已经熄了火的灶头,“姑娘,重新生火可得等会。”

杨怀瑜说:“老伯,您快点生火,我等。”

火很快生起来,混浊的面汤开始在锅里翻滚,发出咕咕的声响。老板手脚麻利地将面条下到汤里,用筷子搅开,等了片刻,将面条用竹笊篱捞出来,浇上一勺大骨汤,洒上一把香菜沫。

杨怀瑜的肚子恰到好处地响了起来。

老板满是皱纹地脸露出慈详的笑容,“姑娘快吃吧,冷了就不香了。”

杨怀瑜从青槐的荷包里取出一块碎银,“老伯,不用找了,我端回去吃,待会给您把碗送过来。”

老板温和地说:“好,若不够,我再下。”

杨怀瑜顾不得烫,一手端一只粗陶大碗,小跑着回到墙角。

青槐看到面条,深吸了口气,“真香。”说着,挑了一筷子塞进嘴里,“姑娘也吃吧,一天没吃东西了。”

杨怀瑜转过身,泪水止不住往下淌。

方才她已知道青槐中了镜叔的五毒掌,此掌为镜叔一生所学的精华,一旦中此掌,除非有镜叔的独门解药,否则一个时辰内必定送命。

青槐想必也明白,所以借口自己腹饿,让饿了一天的她吃点东西。

他对她这般,定也是韦昕的命令。

想到韦昕,杨怀瑜满怀酸楚,既恨他,又想他,怔忪间,只听身后传来陶碗落地的声音,她转头看,青槐的头歪在一旁,面条洒了他满身。

杨怀瑜泪一颗颗落下来,她细心地将他衣服上的面汤一点点擦拭干净,轻轻地说:“你放心去吧,我会按时去郾城,会替你守护他。”

☆、逢良伴

一大早,杨怀瑜牵着两匹马出了德州城,首先放马去吃草。两匹马许是以前养在同一个马厩,如今并肩吃草,样子非常亲昵。

便是牲畜,在一起久了,都会有感情,何况人。

杨怀瑜想到月影,又想起青槐,百般滋味混杂在心头难以言说。

正怅惘之际,身后传来清朗的声音,“姑娘真有本事,多了一匹马,不知自何处偷来?”话语极轻佻。

杨怀瑜回头看,就见小路上站着一人,宝蓝色直缀,银白色腰带,一头墨发随着初夏的风轻轻飞扬。清晨的太阳柔柔地洒在他肩头,整个人神采飞扬。

杨怀瑜心跳停了半拍,依稀又回到了去年夏天,坐在马车里偷看韦昕背影的那刻。

那人摇着扇子,得意地说:“怎么样,被本公子举世无双的风采迷住了吧?”

杨怀瑜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就凭你,也配穿宝蓝色,学虎不成反类猫。”

那人一听如炸了毛的公鸡般,嚷道:“本公子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貌比潘安,才过子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人送外号江湖一枝花俏面玉郎君是也。姑娘竟敢说本公子是猫。那虎是谁,说出来本公子听听。”

杨怀瑜听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了那么一长串自我标榜的词语,鄙夷道:“凭什么告诉你,昨日还想讹我的马,今日换了一身皮又自称公子了。真正的世家公子岂是你这般轻狂之人能学得万分之一的?”说罢,翻身上马,再不肯多看他一眼。

那人策马追赶,“姑娘,等等。”

杨怀瑜不耐地问:“还有什么事?”

那人眯着眼睛笑,“姑娘独身一人,未免寂寞,本公子日行一善,且陪姑娘一程。”

杨怀瑜很干脆地拒绝,“不必。”

“正好顺路,搭个伴。”那人笑嘻嘻地说,一点也不气恼。

杨怀瑜道:“我跟公子不顺路。”

“姑娘不问我去哪里,怎知不顺路?”

杨怀瑜停住马,神情严肃,“不管你去哪里,我都跟你不顺路。”

那人极其赖皮,“反正本公子跟定姑娘了,姑娘去哪里本公子就到哪里。”

天底下还有这般无赖的人!

杨怀瑜气急反笑,“公子怎么就认定妾身了?”

那人敛笑,很认真地说:“本公子看姑娘十分面善,象是哪里见过。”

既然面善,为何讹她的马?

杨怀瑜嗤笑一声,道:“我与公子素昧平生,公子想必认错人了。”

那人又恢复成方才轻佻的样子,“别公子来公子去的,显着生分,我叫苏和。不知姑娘称呼。”

杨怀瑜转头不理他,这人真是无礼,女人闺名岂是随便可以问的。

苏和却毫不在意,兀自喋喋不休,“本公子既告诉你名字了,你也该告诉本公子才对。否则太不公平,本公子亏大了。”

杨怀瑜实在受不了他的唠叨,顺口说了句,“韦瑜。”

苏和奇怪道:“喂鱼,喂什么鱼?”随即恍然大悟,双手抱拳,“韦姑娘,小生有礼了。”

杨怀瑜气恼,韦昕姓了个什么姓,若嫁过去,岂不成了喂羊氏。

呀!怎么想这个。

杨怀瑜的脸染上一层羞意,看傻了直直盯着她的苏和。

他喃喃自语,“难怪师父常说中原女子柔美,果真如此。”

杨怀瑜没听清楚,问:“你说什么?”

苏和面色一红,道:“前面是平原县,如果赶得及今晚到济南府住一夜,明晚就可以到曲阜。”

杨怀瑜方才听到他脱口而出“中原”两字,心下暗忖,莫非他不是中原人。她疑惑地打量着他,若非昨日给她留下的印象极坏,苏和其实长得还算好看,一张娃娃脸,颊旁两只浅浅的酒窝,眼神清澈。

不象坏人。

“韦姑娘,你倒是去不去拜孔庙?”苏和连问两遍,有些急了。

杨怀瑜尚未回过神来,无意识地点点头,“好。”

苏和极高兴,“如此说定了,咱们一起去孔庙。你可不能反悔。”

杨怀瑜吓了一跳,自己怎么竟如此仓促地答应他,单身男女一同出游,实在于礼不合。

其实苏和是个不错的游伴,并未紧缠在她身边,而是隔了一步。既不影响两人交谈,又不会过于失礼而引起旁人注意。

用餐时,各占一桌,互不干扰。会钞时,却总是他先一步将她的帐一起结了。

杨怀瑜过意不去,掏出荷包来,“苏公子,我有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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