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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心记(28)

丰宜道:“看走眼又能如何,反正只有她是名正言顺的南宫后人,只有她才当得了阁主。”

朱信捋着斑白的胡须,但笑不语。

雪, 纷纷扬扬下了三日,远近屋舍银妆素裹,天空却是乌云重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云氏的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愈加重了。

杨怀瑜坐立不安,几次唤月影来问,月影都斩钉截铁地说,当初确实只下了很少的巴豆。

云府先后请了好几家大夫,若只是巴豆,怎么会治不好?

月影低声道:“青楠在云家。”

杨怀瑜忽然明白了什么,脸色阴沉起来,匆匆换过衣服,交待了采芹几句,翻墙出了杨府。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白天翻墙。

月影跟在她后面,将她留下的脚印一一掩去。

韦家花园。

漫天飞雪下,韦昕身披狐皮斗篷,撑着描了工笔山水画的伞,静立在松林里。松枝被雪覆盖了厚厚一层,雪底下却仍透着青黛,一派深幽古意。

背后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

韦昕回头,嘴角噙着丝浅笑,浑身上下清贵逼人。

看到杨怀瑜肩头的细雪,他温文尔雅地迎上来,纸伞罩住了两人,“雪下了三天,我等了姑娘三天。”

杨怀瑜后退几步,目光象刀子一般穿过雪雾,刺向他的面门,“没想到韦大人连无辜之人都下得了手。”

韦昕挑眉轻笑,“是姑娘下的手,我只是出于好心助了姑娘一臂之力。”

胡言乱语,颠倒黑白。

杨怀瑜暗骂他几句,伸出手,“解药拿来。”

“一命换一命。”韦昕伸手将她拉至伞下。

他的手极凉,根本不象活生生的人的手。

杨怀瑜莫名地有些心软,方要开口,却听头顶的声音道:“你好好活着,她自然也就好好地。你若是生事,想必云姑娘很乐意听到是你派人下毒的好消息。”

“无耻!”杨怀瑜甩开他的手。

“比这更无耻的事还有很多,姑娘想不想开开眼?”他低头逼近她,温热的气息扑在她脸上,“明晚,亥初,极乐坊门口见面。”

杨怀瑜本能地摇头。韦昕狠狠地吐出几个字,“想要解药就别让我等。”

杨怀瑜愤而离开。

雪不知何时停了,寒风吹来,细碎的雪扑簌簌落下,犹如暮春时节杏花村满树的杏花随风飞舞。

韦昕不禁打了个寒战,就听耳边有人道:“大人,站久了当心风寒。”

青桐接过他手中的纸伞,顺手塞来一只手炉。

暖意从掌心一直流淌到胸口。

刚才忽略了,现在想起来,杨怀瑜的手,也极暖,就像手里捧的暖炉。

“大人真的要带杨姑娘去极乐坊?”青桐不解地看着他。

韦昕扯动嘴角,笑了笑,“有何不可?”

“大人——”青桐顿住,“这么多年,属下从未见过大人主动碰触女子,杨姑娘是第一个。”

“是吗?”韦昕拖长了声音,“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待我病好了,咱们府里也就热闹起来了。”

可能吗?

青桐瞧着眉目疏朗,风华绝伦的韦昕,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有些人,一旦认定就不可能更改。

而明天,明天又会发生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极乐坊

正值十五,天空澄明,不见半丝云彩,一轮圆月悬在空中,明亮如镜。流芳河畔,舫船上的灯笼星星点点,衬着明月河水如梦如画。

极乐坊位于流芳河畔很偏僻的角落,较之其他青楼楚馆门前的热闹喧哗,极乐坊可算得上安静沉闷。

两个孔武有力的护院,一对朦胧迷离的宫灯,低调的就如平常人家的院落。

杨怀瑜屏住气息,静静地站在暗影处。 地上积雪仍未化尽,呼吸间有雪的沁凉之气。

车轮压在雪地上单调的吱吱声愈行愈近,马车在她的身旁停下。

车厢里传出不容置疑的声音,“进来。”

杨怀瑜上了车,马车驶进黑漆大门,又行了一会,才缓缓停下。

面前的奢华跟外面的低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十几只大红的灯笼高高挂着,发出暧昧绮丽的光。门口站着两位衣着暴露体态风流的“女子”,脸上挂着谄媚的笑。隐约有丝竹声入耳,低哑婉转。

两人抛着媚眼,扭捏着迎上来,“两位公子,可约了人?”

声音是捏着嗓子的尖细。

杨怀瑜顿时汗毛直竖,不禁垂首看了眼袍边的玉佩。 她穿了宝蓝色直缀,头上戴着四方平定巾,衣着简单却质地不凡,看上去象是未经世事的富家子弟。

玉佩是信物,丰姨娘说,凭着这个,凌萧就能认出她来。

之所以敢独身前来,也是仗着有凌萧在。

韦昕神情倨傲地往里走,杨怀瑜紧跟其后,却被两人纠缠住。

其中穿粉色衣衫的那人,手里摇着丝帕,“小公子,是第一次来,不如奴家陪公子喝两杯?”

一声“奴家”,听得杨怀瑜浑身没来由地哆嗦起来。

韦昕回过头,眯着眼睛暧昧地笑了笑,又往前走,根本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青桐看不过,伸手推开兀自拉扯不休的两人,喝道:“让开!”

两人悻悻走开。

杨怀瑜羞愤交加,扭头往外走。

青桐挡在她的身前,眸中半是威胁半是坚持,还带着一丝请求,“杨姑娘,云氏正等着您的解药。”

杨怀瑜咬了咬牙,回转身,跟着韦昕上了二楼的雅间。

透过洞开的窗子,一楼大厅的情形尽收眼底。暧昧香艳,淫/声浪/语,一个个妖娆冶艳的少年,依偎在男子怀里承欢。

杨怀瑜“砰”地合上窗扇,糊窗的绢纱上画着男人春/宫图。窗扇挡住了楼下的颓烂浮靡,却将更不堪的画面展现在她面前。

杨怀瑜迅速掉过头,好在墙上还算干净,只应景地挂了幅工笔美男图。

韦昕淡漠地看着她,吩咐青桐道:“去请十一郎来。”

不必问,这十一郎定是极乐坊的小倌。

听语气,极熟稔。

或许他就是让韦昕流连于此的人?

杨怀瑜有些好奇,不知什么样的人才能入了韦昕的眼。

门猛地被推开,香气四溢,一个桃红身影风一般飞跑进来,一头扎进韦昕怀里,“公子,这么久不来,想死奴家了。”

声音低哑,带着股特别的慵懒,很是撩人心怀。

韦昕浅浅笑着,“起来吧,别让杨公子笑话。他可是头一回来这里。”

十一郎磨蹭了一会,才起身,对着杨怀瑜盈盈下拜,“十一郎见过杨公子。”

杨怀瑜借机看清了他的模样——墨发如瀑,肌肤胜雪,红唇若樱,尤其一双桃花眼,水汪汪地似是含着风情无限。

容貌美艳更胜过韦昕。

柔媚入骨令女人都汗颜。

如此人物,却甘心沦落风尘,杨怀瑜不禁有些可惜。

十一郎似乎看出杨怀瑜的想法,起身坐到她身旁,眼波流转,娇媚动人,“杨公子,想听什么曲子?奴家献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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