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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41)

碧柳刚从方才的激动中平复过来,疑惑地问:“姑娘,怎么了?”

宋青葙再叹一声,“在想刚才那人,你说这也太巧了……”千算万算怎么没想到会遇到那人,他若有心,到摘星楼一打听就知道怎么回事,而且,他又知道扁担胡同她们的住处,要是他把此事说出去,大家伙可就全完了。

宋青葙懊恼不已,如果自己不犹豫,早点跳下来,何至于被人抓个正着。

碧柳听罢,心也跟着提了起来,随即,犹豫道:“他应该不会说出去吧,否则,他就不会帮着姑娘。”

宋青葙突然涨红了脸,恼怒道:“他那是帮忙?分明……”蓦地闭口不语,那人虽揽在她的腰间,可并没有趁机乱摸乱动。

其实,秦镇遇到宋青葙完全是巧合。

自打他在良木定了磕花饽饽,这几天都不辞辛苦地亲自来取。

因是元宵节再加上五爷生辰,秦铭打算来瞧瞧热闹,兄弟两人便合乘一辆马车。秦铭直接进了摘星楼,秦镇则去良木。

八套三十二个饽饽,一个食盒装不下,崔旺很用心,每次都用特制的包袱包好。包袱是双层的,里层是极精细的白棉布,外层则是寻常的蓝布。

秦镇拎着包袱不方便,遂将包袱先放到马车里,等放好包袱回来时,敲好看到了站在墙头脸色发白的宋青葙。

他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反正看到宋青葙颤颤巍巍往下跳的那刻,他几乎不受控制般地冲了过去。

看到宋青葙仓皇离去的背影,秦镇有些失落。

他清楚地觉察到她在害怕。

怕什么?

怕自己非礼她?

他知道自己名声不好,可他并不曾唐突过任何一位女子。

她不会因为市井流言就对他心生畏惧吧?

秦镇无奈地朝摘星楼的正门走去,没走几步,隐约听到里面吵吵嚷嚷的声音,他猛地想起不经意一撇看见的马车上的素色狮头绣带,有瞧瞧丈二高的围墙,不由加快了步子。

摘星楼乱成一团糟。

千家班定于巳初开演,五爷辰正三刻到的摘星楼。他听惯了教坊司精心排练的小曲,对看戏没多大兴趣,可听说安国公请了个名不见经传的草台班子,一时兴起,就想来看看千家班到底有何本事,竟然入了安国公的眼。

暖场的锣鼓一停,起了二黄慢板,大花旦甩着水袖上场亮相,那扮相、那身段、那眼神,顿时镇住了全场。

五爷惬意地眯了眯眼,嗯,有点意思。

不料,西边院里突然响起清脆的噼里啪啦声,接着听到有人喊“走水。”

五爷没当回事,摘星楼是他名下的产业,徐掌柜是用了多年的老人,这点小事用不着他操心。

大花旦开口唱道:“我本是清河县徐家庄一名孤女,五岁父丧七岁母亡,”声音清亮,眸光灵活。

五爷拍着折扇点头,对身边的褚永道:“是个可造之材。”说罢,眼角瞥见徐掌柜提着衣襟正急匆匆地往看台上跑。

三九寒天,徐掌柜热得满头汗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淌,跑到五爷面前,已是上气不接下气,“五爷,出事了。”

五爷冷着脸问:“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这么沉不住气?没看见爷在听戏?”

徐掌柜斜眼看看旁边的安国公,又瞅瞅不远处的顺义伯,这话实在说不出口,只好赔着小心哀求道:“爷,您去看看吧。”

五爷“啪”甩开扇子,没动身。

徐掌柜猛朝褚永使眼色,褚永俯在五爷耳边悄悄说了几句。

五爷皱着眉头起身,“带路。”

安国公见状心里犯起了嘀咕,包下摘星楼请戏班子是自己张罗的,若出了什么事,绝对脱不了干系,一寻思,便坐不住了,紧走几步跟了上去。

有几个素来擅长察言观色的,彼此看了看,不约而同地缀在了后面。

此时的四号院门口已围了不少人,几个膀大腰圆的仆役正奋力拦着,可架不住往里挤的人多,而且有几个腿脚利索的早从墙头翻了进去,还有更多人正源源不断地跑过来。

五爷不悦地“哼”了声,“成何体统!”

徐掌柜扯着嗓子喊:“让开,都让开。”

许是被五爷的气势镇着,人群“哗啦”闪出一条道来,五爷走进小院,指着地上零碎的鞭炮碎屑还有未燃尽的两捆稻草问:“就这个?”

徐掌柜撩起衣袖擦擦额头的汗,“爷,里头,在里头。”

没等走到正房,里面传来男子沉重的喘息声和一声接一声的惨叫,五爷愣了一下,脸上浮起饶有兴味的笑容。

身后跟着的官员有几个年轻时也曾荒唐过,有的现在也还荒唐着,听到这声,岂不明白里面的情形。

有两人撑不住,“噗嗤”笑出来。

“伤风败俗!”安国公怒叱一声,尴尬地笑笑,又恼怒地瞪着徐掌柜,这点屁事值当惊动五爷?

徐掌柜心道:笑吧,笑吧,待会就笑不出来了。

内室仍是暗着,依稀能看到两人死缠在一起,一人拼命挣扎,另一人却摁住不放。

五爷示意徐掌柜拉开窗帘,屋内顿时明亮起来。

“嘶”,有人倒抽一口凉气,这不是安国公家的老二跟顺义伯世子,他们怎么搞到一起了?

你说两人好就好吧,还非得到这里来,弄得人所皆知。

五爷“哼”一声掉头就走。

安国公因被五爷挡着没看清,这下正好让出空当来,他凑近一看,上面那个屁股撅得老高的不正是自己的儿子,一张老脸顿时涨得紫红,浑身禁不住地哆嗦,“孽障,孽障……”一句话没说完,身子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床上的丁骏浑然不觉,仍在奋力拼搏。

褚先生含着丝丝笑意,慢条斯理地吩咐:“将安国公抬到前面,赶紧找个太医,抬桶冷水让这两人清醒清醒,然后找人送回去……都是公侯子弟,诸位口下留情。”

在场之人俱都点头,却是神情各异。

小院外面,已有眼快嘴快之人在兴高采烈地讲述方才的活色生香。讲者口沫横飞,这十两银子花得太值了,到哪儿能看到这千年一遇的光景。听者暗恨腿短,自己怎么不跑快点,大好的机会给白瞎了。

更有人前头刚听完别人讲,转身就添油加醋地说给另外的人听。

不过瞬间工夫,摘星楼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这桩新鲜热闹事。

刚进门的秦镇也不例外,还没得及发问,就有人迫不及待地讲述,“这位大爷,您晚了半步,没看到好光景,安国公府上的丁二爷真是勇猛……”

秦镇听着加过无数作料的版本,不由想起数月前在得月楼听到的那席话,又联想到方才墙头上的宋青葙,心里“咯噔”一声,朝四号院走了几步,没走近,又辨了辨方位,行至墙根处,抬脚抹去了地上的鞋印,接着急匆匆地向外走。

下洼子。

凌云正照着镜子甩水袖,嘴里还哼着自己写的唱词,冷不防,镜子里出现了一张冷傲不驯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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