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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发为夫妻(27)

更何况,放眼京都,人人望而生畏,又有谁敢捋辛特使的虎须?

这股火来得莫名其妙,又没有散去的迹象。

火气一日不散,军士的日子就一天不好过,人人跑到陆源面前叫苦。

陆源没办法,便请辛特使喝酒。

酒是上好的秋露白,浓香醇厚;菜是地道的下酒菜,清爽开胃。

辛特使连喝九碗,眼底仍是清明。

陆源却已醉眼朦胧,瞧着那张银色面具不顺眼,只想把它揪下来瞧瞧,辛特使脸上是否如传言那般面丑似钟馗。人家都说面具带久了,脸上会有一道痕,藏在面具里的上半边白,露在外面的下半边黑。

陆源“嘿嘿”地笑,这不就是阴阳脸了。

他私下问过御前大太监邵广海,邵广海神秘莫测地说,连他都不知道辛特使的身份与相貌,只有皇上见过。

他的皇后表姑也说,眼下皇上最信任和倚重的就是辛特使,让他别轻举易动。

故而陆源心底牢牢绷着一根弦,非到必要时,绝不招惹辛特使。

酒至酣处,宾主两欢,辛大人起身告辞,身手利落地上了马,半点醉意没有。

陆源眯起眼睛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低低骂了句,“小兔崽子。”

秋风渐起,树叶飘落,墨蓝色的天空高远辽阔。

寂静的街道上,马蹄声嗒嗒作响。

辛大人猛地勒住缰绳,策马转弯,绕至晓望街。

济世堂仍然亮着灯,隔着窗户纸,似乎能看到那抹纤细的身影坐在台面前,腮旁的梨涡时隐时现。

辛大人眸光柔和了些,心里漾起浅浅的温柔,随即一扬马鞭,绝尘而去。

易楚,你竟敢躲我!

易郎中正跟易楚说话。

今儿上午,荣家的媒人带着四色表礼上了门,易郎中再三斟酌没有收。媒人不以为然,男方提亲女方很少有第一次就答应的,通常要再次上门摆足了诚意,女方才会应允纳采择之礼。

至于像胡家那样第一次上门就大打出手,或者话说的非常坚决,没有商量余地,那就说明女方肯定不会答应,就没有再上门的必要。

趁着眼前没有旁人,易郎中商量易楚,“……荣盛胆小怕事,耳朵根子软,我怕以后你会受苦。”之前他没注意,前阵子闲汉来医馆寻事,他才发现荣盛这个毛病。

可话分两头说,胆小固然撑不起事,可绝对也不会惹事。至于耳朵根子软,他能听被别人左右,相较而言,更能被枕边风打动。

易楚没有太多犹豫,花季年岁的少女,要么心仪风度翩翩的文人名士,要么爱慕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可名士跟英雄,哪那么多见?即便见到了,又有几人能够如愿?

荣盛纵有很多不尽人意之处,□□家比胡家强太多,嫁过去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至少离家近,爹爹有事时,能够搭把手,不至于隔着千山万水,有心无力。

主意打定,易楚大方地说:“我愿意嫁,下次若媒人来,爹就应了吧。”

烛光下,她的面容明媚温柔,一双眼眸如秋水,隐着散不去的淡淡愁绪。

荣盛不配她,易郎中不舍得嫁,“要不再等等,反正你年岁也不大,爹能养得起你。”

易楚很理智,“再等也不见得有更好的,日子是过出来的,爹别担心,我应付得来。”

易郎中无奈地答应,“好。”

隔了半个月,荣家媒人再次上门,仍是带了四色表礼,其中有一对白面做的大雁,大雁的眼睛点了红点。

易楚觉得,大雁像是在哭。

易郎中收了礼,又按照习俗回了礼。

纳采之后是问名,问名自然不是单纯地询问名字,而是要女方的生辰八字,男方要拿着庚帖去合八字,如果八字相合,媒人会将男方的生辰八字送过来,就算是双方交换庚帖。

这门亲事基本就算定下了。

交出去庚帖,易楚总是闷闷不乐提不起精神来。

易郎中把过脉说是秋燥,给她开了平神定气的方子。

易齐却打趣她,“新来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难不成是思春?”

易楚勉强笑笑,一点该有的羞意都没有。

为什么,亲事明明是自己答应的,却为何这么不快乐?

纵使心里不乐,可该做的事总要做,易楚抽空把及笄礼上要穿的衣衫做好了,用了庙会上买的灯笼锦做了件禙子。

料子的质地很好,远远看上去像是一团烟霞笼着,似云似雾,衬着易楚的肤色更显白嫩。

至于底下,易楚没做新裙子,打算用春天做的姜黄色挑线裙子凑合一下就成。

易齐出主意,在裙子上加条襕边,既增加了裙子的长度,而且看上去就像新做的。易齐在衣着装扮上心思很巧。

易楚欣然接受,夜里在医馆陪父亲时,就在旁边绣襕边。

烛火一跳一跳,她的心思也如这烛火,飘飘忽忽的,落不到实处。

忽然,门外马蹄声响,急促如落雨,堪堪停在医馆门口。

紧接着,大门被推开,闯进来三个气势汹汹的男人,三人一式一样的黑色锦衣,所不同的为首那人锦衣上缀着密密的金线,脸上戴着只张银色面具。

面具在烛光的辉映下,光芒四射。

易楚手一抖,针刺破食指,沁出一丝血珠,染红了才绣好的海棠花……

第21章 夜探

易郎中起身,温和地问:“诸位大人有何贵干?”

辛大人目光凌厉,冷冷地说:“上次治小儿心疾的药丸,再配些。”

易郎中稍思索,婉拒了,“药丸不是随便配的,得先把过脉才行。此次据上次已有三月之久,那孩童吃了三个月的药丸,脉相定有所改变,需得重新配制。”

辛大人未出声,长生已开口喝道:“让你配你就配,哪来这么多废话!”

“话不能这样说,治病要讲医理,不能不把脉就开药,这事我做不来,另请高明吧。”易郎中很坚持,回身坐下。

“诏狱的犯人还用得着把脉,大人,咱们换一家,不信找不到开药的大夫。”长生急赤白脸地说。

辛大人不说话,手指轻轻敲着黑木台面。

一下一下,如同敲在易楚心底,说不上疼,却酸!

双眼直直地盯着布料,耳朵却不受控制地竖起来。

思索时,他习惯敲桌子,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出来?

又担心父亲,依着原先的方子配药丸就是,药效不见得最好,可总吃不坏,何必跟这些人较真?

锦衣卫向来是不讲理的,又不知辛大人是不是怀着恨。

手里的线用尽了,易楚回过神来,适才绣得乱无章法,完全不能用。索性将竹绷子放到一边,低声地劝,“爹,上次的方子我收着了,要不还是按照那个方子配?”

易郎中看出她眸中的关切与不安,缓缓摇头,“爹有爹的原则。”

易楚明白,爹平常是最温和的一个人,可在有些地方却很倔强,容不得人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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