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结发为夫妻(109)

能受得了这般苦楚,也算是条汉子。

易楚低声道:“我自然信得过爹的医术,只是……”双手扯住易郎中的袖子,“我舍不得爹爹。”

易郎中恍然大悟,重重地叹口气,摸了摸她的发髻,“子溪说他在白米斜街买了宅子,你想爹了,随时可以回来,走路也才两刻钟,有什么舍不得的……赶明儿你跟外祖母去瞧瞧,把需要添置的东西置办上,他一个大男人,居家过日子的事情想不到那么细。”

易楚羞红了脸,“这不合规矩。”

易郎中思及她之前私下会面之事,点着她脑门气道:“现在想起规矩了,早前怎么就不记得?”

易楚脸色涨得紫红,不依不饶地摇晃着易郎中的手臂,“爹不可再提此事。”

“事关你的声誉,我自然不会乱讲,连你外祖母都没说过。可你也记着,这次是你运气好,被爹瞧见了,要是被吴婶子家里的人瞧见会如何?以后切记万不可再任性妄为。”

易楚自然是连连答应,却又想到昔日易郎中生病时,在床前发过的誓,不免忐忑,“……不知道会不会真的天打五雷轰?”

易郎中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要真怕被雷劈,怎么见到他来不赶紧躲得远远的,还上赶着往前凑?”话音刚落,因见易楚面上讪讪的,语气放缓,“要是上天真那么灵光,这世间哪有那么多龌龊事,坏人岂不都死光了?退一万步来说,若真应誓,你当如何抉择?”

是避而不见以求平安老死,还是……

易楚咬唇,即便誓言真的会应验,她也会飞蛾扑火般靠上去,只求,只求与他……

易郎中也曾有过山盟海誓,见状岂有不明白的,越发感慨女儿情痴。

这倒不错,两人有情有意的,日子再艰险,互相扶持着也能度过。

没几日,辛大人找了官媒带了对大雁上门,易家这边仍是请吴婶子做媒。

古礼遂讲究,“宾执雁,请问名,”可并非所有人都能得到大雁,通常会用一对白鹅代替,或者就用面做成的大雁。

吴婶子不免很是惊讶,回头说给儿媳妇听,“……退亲还不到四个月,又有人上门提亲,而且行的是古礼,带了对大雁上门。”

吴嫂子就问“是哪家人家?”

“枣树街开面馆的,看起来家境还挺殷实,男方心也诚,连聘礼单子一道送了来。”

吴嫂子失笑,“这才是头一次上门,算是纳采问名一并过了,可是还没合八字,哪有早早备上聘礼的?”

吴婶子也笑,“男方的媒人说了,无论如何这亲事务必要成的,大不了豁出笔银子,定然能测算出个天作之合来。”

两人八字不合但又不得不结亲的情况也有,多半是托了高僧改八字,或者请人化解,要么做个假人贴上自己真实的生辰八字,在庙里供奉着,也能化掉因八字不合带来的厄运。

听媒人口气,倒像是这一切都包在男方身上了。

吴嫂子便叹道:“阿楚妹子无论是相貌、性情还是品行都没得挑,荣家不看重,自有能看重的人,也算是苦尽甘来。”

吴婶子点点头,欲言又止,“早先我还想着说给你二弟的,可咱家是从别处迁来的,在晓望街没有靠山,而易家人丁实在太单薄了,出了事连个出头的人都没有……听说面馆东家也是个孤僻人,上无父母爹娘,下边也没个兄弟姐妹……以后咱家要是立起来,可得多帮衬他们一把,免得被人欺负了。”

吴嫂子不绝口地答应,“那是自然。”

官媒将易楚的八字取回去不过七八日,又屁颠屁颠地进了易家门,“恭喜老太太,恭喜易先生,请了三四人测过,都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再相配不过了。”

易郎中早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也不言语,只是微笑。

双方交换了庚帖,写了婚书。

官媒又将上次带来的聘礼单子取出来,“杜公子再三相求,想赶在过年前成亲,易先生就体谅一下,这么多年他一个人过年冷冷清清的也不容易……不如就成全了他,小两口子过个团圆年?”

易郎中不舍得易楚,委婉地说:“现在已经六月中,到年底还不到半年,太仓促了,连嫁妆都赶不出来。”

官媒咧着嘴笑,“要不说易姑娘有福气,杜公子说了,易姑娘紧着把嫁衣喜帕赶出来就行,其余的都在喜铺里定。这不,昨儿我还到跑到前门那趟街上溜达了两圈,老太太要是不放心,赶明儿咱们一同去看看定下来。”这后一句却是对卫氏说的。

不等话落,又道,“吴婶子也一并去掌掌眼,银钱好说,易亲家满意就行。”扬手硬将聘礼单子往吴婶子手里塞,“聘礼是老早预备好了的,到时候只会多不会少。”

言外之意,还会再添补聘礼,而那些不写在单子上,也不需要女方陪送相应的嫁妆。

吴婶子很是意动,头先荣盛家可是很会算计的,聘礼虽也不少,可一项一项列得非常详细,四包茶叶,每包都是什么茶,值多少银子都写得清清楚楚,唯恐被人低估了价值。退亲时,荣家也做得很不地道,昧下易家好几两银子的财物。

两下一对比,这个杜公子就是天上飞的凤凰,荣盛就是烂泥里的泥鳅,根本上不得台面。

除去这个,吴婶子早就听说前门那边一整条街全是喜铺,不但卖成亲时候房里的摆设,还有出租绣娘的,有些人家想拘着闺女在家里绣,又怕绣不及,便可雇一两个绣娘帮忙。

自然这些绣娘都父母双全身家清白,断没有孤寡命的。

吴嫂子针线活还凑合,近些年全哥儿也大了,不怎么缠人,吴婶子老早就想接点绣活回来两人绣,也好贴补点家用。

同样的活计,用来嫁娶的比平常用的,要贵上一两分银子。

吴婶子想趁机打听下行情。

吴婶子本就不像官媒那般舌灿莲花能说会道,加上心里有小算计,口头便有几分松动。

易郎中自不好与一干妇人争执,远远地避在一旁。

只剩下卫氏,官媒不费吹灰之力就说动了她。

既然答应了年底成亲,官媒扬手一翻,又掏出张纸来,笑嘻嘻地说:“选了两个日子,一个是腊月初六,一个是腊月十六,亲家看看哪个方便?”

易家人愕然发现,原来人家就是势在必得,连吉日都算好了。

婚期是要避开女方的小日子的。

易郎中一个大男人怎可能知道女儿的经期?

吴婶子只跟他点点头,接过纸条,径自到东厢房找易楚。

易楚觉得哪个都不合适,她癸水通常都是在月中,十六恐怕不行,而腊月初六,当初跟荣盛定亲就是这个日子,她怕不吉利。

吴婶子觑着她的脸色,也记起上次定亲的日子,想了想劝道:“既然高人测算了这个日子,想必这个日子对阿楚来说定是大吉大利,那些没福气的人,不提也罢。”

易楚心下释然,点点头,“就听婶子的。”

上一篇:风因爱停 下一篇:金屋藏娇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