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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发为夫妻(108)

易郎中很着意地看她一眼,宽慰道:“不重,是点皮肉伤。你去打酒吧,稍后就吃饭。”

“我给爹打个下手,”易楚咬着唇,哀求般看着父亲。

望着那双黑白分明如秋水般明澈的眼眸,易郎中有股想要答应的冲动,可随即摇头拒绝,“你进去不方便。”

易楚扯住易郎中的袖子,无声地请求。

易郎中叹口气,“你端盆温水放在书房门口,我不叫你不许进去。”

许她在门口等着,已是最大的让步。

易楚点点头,飞快地跑到厨房,适才沏茶的水还温着,易楚舀了一盆,几乎小跑着又到了书房,静静地等着。

易郎中找了根毛笔递给辛大人,“咬着,别伤了舌头。”

辛大人朝房门处看了眼,低声道:“没事,我受得住。”

易郎中便不犹豫,取来短刀在烛火上烤了烤,趁着热乎劲,顺着箭杆割下去,灼热的刀刃触到肌肤,滋啦作响,有焦糊味弥漫开来。

辛大人身子晃了晃,又极快地稳住。

易郎中左手按在他脊背上,清楚地感觉到掌下的肌肤慢慢沁出湿意来。

人在极疼的时候,会控制不住地出冷汗。

易郎中有心要轻柔些,可也知道行动越缓,辛大人疼得便会越久,遂狠下心,极快地割开皮肉,用力将箭头拔~了出来。

血喷涌而出,顺着脊背淌下来,瞬间流到腰间,染红了鸦青色的衣衫。

易郎中不敢有丝毫懈怠,取过金针,一根根扎到周遭穴位中。

过了十几息工夫,血流之势渐渐缓下来。

易郎中又将药粉不要钱一般洒在伤口处,待血终于凝住,才舒口气,开门,将水端进屋,绞了棉帕,将伤口四周的血迹拭去。

棉帕浸在水里,整盆水都变得血红。

又等了一炷香的工夫,才将金针取出来,用细棉布把伤处紧紧地包好,叮嘱道:“明天这个时辰我再给你换次药,这几日切记不能使力,免得伤口裂开。”

过了好一会,才听到辛大人颤声回答,“我知道,有劳先生了。”

转身过来,只见他脸色惨白,额角处全是豆粒大小的汗珠,顺着脸颊不停往下淌。

这样一个强硬刚毅的汉子!

易郎中犹豫半晌,叹口气,低声道:“改天找个媒人上门,要是八字相合,你跟阿楚的事,就定下来。”

“是,谨听岳父大人吩咐。”辛大人惊喜交加,紧接着又道,“岳父大人放心,我会护着阿楚,会待她好。”

还没定亲就改口,连岳父都喊上了,像个初设情~事的毛头小子。

易郎中哭笑不得,几乎不敢相信,面前这人就是那个高高在上俾睨天下的锦衣卫特使。

又叹口气,道:“你这衣服没法穿了,我去取一件来。”

开门见到仍站在那里的易楚,笑了笑,“没事了,你去摆饭,再不吃饭都凉了。”

易楚应着,却是不动弹。

易郎中匆匆取了衣衫过来,看到易楚仍在,心里突地涌上一阵酸楚,涩涩地堵在胸口,有些发胀。

进屋待辛大人换好衣衫,又出来,无奈地说:“书房太乱,你进去收拾一下吧。”

易楚急切地推开屋门,触目就是那盆腥红的血水,还有地上染着大片血红的衣衫,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辛大人笑着拭去她腮边的泪,柔声道:“哭什么,岳父大人已经答应咱们的亲事了,该开心才是。”

易楚忍不住偎在他胸前,哀哀地哭了……

第74章 定亲

温热的液体透过单薄的布料沁湿他的肌肤,她的肩头一耸一耸地抖动。

辛大人岂不知她因何流泪,只觉得满心满腹的柔情如同涨潮的海水,一波连着一波往上涌。

抬手轻轻拍着易楚的背,温柔地说:“我没事,嗯,这不好端端地站在这里。要是眼睛哭红了,被人笑话……”说到此,突然低头贴近她的耳边悄声道,“回头我跟岳父说,咱们早点成亲好吗?”

易楚身子僵了下,伸手推开他。

辛大人心情愉悦,顺势捉住她的手,“去吃饭吧,别让岳父久等。”

易楚噙着泪水瞪他,这六礼连一礼都没过,却口口声声就是岳父,有这么厚脸皮的人么?

可心里却是忍不住的欢喜,轻轻推了推他,“你快去,我把书房收拾收拾。”

辛大人凝望着她,“阿楚,以后我会加倍注意,不教你担心。”

易楚低低“嗯”了声。

辛大人环顾一下,趁易楚不留神,将拔出来的箭头悄悄握在了掌心。

屋里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易楚打开窗子透气,趁机四下瞧了瞧,卫珂肯定在饭厅吃饭,祖母应该在厨房。

易楚下意识地不想让他们知道发生的事情,趁院中无人,将血水端出去倒了。

鸦青色的长衫上沾了许多血,想必洗不掉了。

易楚想到辛大人穿着父亲的衣衫,肥瘦倒凑合,就是短了点,露出半截皂靴在外头。

要不,什么时候也替他做件衣服好了。

认识他近一年,他戴面具时要么穿飞鱼服,要么穿玄衣。而身为汤面馆东家时,穿的都是鸦青色衣袍。

他独独喜爱这个颜色吗?

易楚思忖着,手下却不闲着,将金针、药粉等物都收到药箱里。

地面上斑斑点点地滴了不少血渍,易楚又去厨房舀了瓢水,用换下来的细棉布擦干净,最后将沾血的衣衫、棉帕等物都卷成一团,收到自己的屋子里。

收拾完,在香炉里点了根檀香,走到厨房。

卫氏正挽起袖子在和面,打算晚上做清汤面。

上了年纪的人都会这样,一早就将饭食打算好,上一顿刚做好,就琢磨着下一顿。

易楚坐在灶前剥葱。

五月的风柔柔地吹来,卫氏的话语也柔柔的,“这养女儿啊,就像经管一盆绝世名花,晴天怕晒着,雨天怕淋着,冬天怕冻着,夏天怕热着,隔三差五要浇浇水上上肥,还得捉捉虫,小心翼翼百般呵护。好容易养了十几年,一朝花开,惊艳四邻,没想到却被个叫女婿的臭小子看在眼里,连盆端走了。

“记得你娘出阁那天,你娘前脚上了花轿,后脚你外祖父就落了泪……成亲十好几年,还是头一次见你外祖父哭。你外祖父说不舍得,自己捧在掌心娇滴滴养了十几年的闺女,说走就走了。你爹跟你外祖父还是知交呢,仍是不放心……你爹也是,这几天你爹天天半夜三更在院子里溜达。”

卫氏睡觉轻,也不像年轻人的觉那么多,所以听到有人走动,就到窗边看了看。

易楚闻言,只觉得心口发涩,涨得难受。

饭毕,卫珂送辛大人离开,易楚随易郎中到了书房,进门后就跪在他脚前。

易郎中吓了一跳,忙拉起她,“没多大的事,受罪是难免,可要不了命。”转念又想,那罪受得也不易,有几人能生生忍着割肉之痛,连哼都不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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