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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娘敛财手册(221)

除服礼算是成了。

杨萱早给杨桂准备了新衣,宝蓝色的直缀,衣襟处绣着两朵小小的紫红色的宝相花。

她则换了件嫩粉色的袄子。

袄子式样极简单,上面没有绣花花草草,只在腰身处捏了两道褶,便是这两道褶将她的腰身完全衬托出来,柔软而纤细。

往上是让人心动的美好弧度,往下则是一汪静水般的湖绿色罗裙。

整个人仿若亭亭莲花,清婉素雅。

萧砺看得心头火蹭蹭往上蹿,回到京都就迫不及待地让李山写聘书。

李山拿乔,“聘书可不是随便写的,不得一钱,何以润笔?”

萧砺冷冷地看着他,“开个价?”

萧砺长得身高马大,李山也不矮,两人身形仿若,又都是粗犷的长相,远远看上去好像两尊对峙的瘟神。

杨桂跟薛大勇吓得大气不敢出,偷偷溜进内宅告诉杨萱,“萧大哥跟先生打起来了。”

杨萱大吃一惊,提起裙角往外跑,才走出院门,就见萧砺大步走过来。

杨萱奇道:“不是跟先生打起来了吗?”

“他讹诈我,”萧砺目中流露出丝丝笑意,将手里纸笺递给杨萱,“让他写了聘书。”

聘书就是定亲文书,上面写着两人生辰八字,男方交给女方家里供起来以验吉凶。

杨萱接过看一看,弯起眉眼,“我这就摆香案。”

萧砺道:“之前合过八字,都说是极相合的,不用供奉,你收着就成。”

“这是有讲究的,”杨萱笑道:“咱们已经略去许多礼数,这个不过是供奉三天,只当是禀报祖宗一声。”

萧砺抿紧嘴唇不再相劝。

杨萱在厅堂的正北方位架起供桌,摆上香炉并四碟瓜果,再恭恭敬敬地将聘书放在供桌上,上了三炷香,跪下拜了三拜,低声念道:“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女杨萱愿与萧砺结成夫妻,愿列祖列宗成全。”

萧砺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举动,悄悄攥紧了拳头,“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萧砺誓要娶杨萱为妻,你们成全也罢,不成全也罢,这亲事我结定了。”

他是去合过两人八字,可先后找过三位高僧,又去净虚观请道静法师参合,都说杨萱从八字来看是已死之人,不可为婚……

第148章

已死之人什么意思, 不就是说杨萱是鬼?

真是无稽之谈!

都说鬼见不得阳气,没有影子,可杨萱经常正午时分站在院子里,小脸被晒得红扑扑的。

月上中天时, 他们一道在院子里溜达, 他的影子长, 她的影子短,时而分开时而汇在一处。

而且他抱过杨萱, 她的身体温热馨香, 总是有股茉莉花的清香;他也亲吻过她,她的唇水嫩柔软,夏天会有西瓜的甘甜, 前阵子院中桂花树开了花,她忙着腌制桂花, 唇上便沾了桂花糖的甜腻。

这样的杨萱怎可能是鬼?

萧砺不信这个邪,心底却隐约有些打突。

夜里两人照旧凑在炕桌前, 杨萱给文竹的儿子做棉袄,萧砺则一张张往纸笺上盖印章。

从中秋节前,这套孝亲纸笺便卖得非常火热, 尤其大红跟浅绿两色, 因为少而越发珍贵, 甚至有人捧着银子求到张永旭头上。

张永旭人小, 心眼却够用。

铺子里有罗掌柜坐镇, 还有元老钱多, 哪个说话都比自己这个小学徒管用。

为什么不求那两人,偏偏求到自己头上?

还不是觉得他年纪小,容易被哄骗?

张永旭毫不犹豫地回绝了,却私下里请教钱多,“……纸笺卖得火,东家怎么不多备点儿,每天才卖一百张,不到一刻钟就卖完了,而且价格翻两倍也有人买。”

钱多笑着告诉他缘由,“价钱定得低是因为东家不图利,只求宣扬圣上爱民之心,至于每天一百张,则是为了铺子的利益。这样可以勾着客人多跑两趟,一是顺便卖别的货品,二来让别人看着热闹。做生意不怕热闹,只怕冷清,要是门口没几个人光顾,铺子差不多也要关门了。”

张永旭恍然大悟,趁机把以前疑惑多日的地方问钱多,钱多毫不藏私,将其中关窍一一解说明白。

张永旭一下子开了窍,接待客人时,话就能说到点子上,不再像先前那样东一榔头西一斧子。

前几天杨萱去查账,钱多好一个夸赞张永旭,说再有两个月,张永旭就可以独当一面游刃有余了。

等盖好印章,再逐一将纸笺摞整齐,已接近二更天。

萧砺便催着杨萱去睡,他自己把炕桌收拾了,就歇在大炕上。

杨萱重新给他缝了被褥,都是用新弹好的棉花,褥子絮得厚,躺上去松软舒适,被子用雪青色绸布当被面,缝了灰蓝色被头,雅致大方。

枕头也是新做的,以洗过又干透了的荞麦皮做芯,里面塞只小小的香囊,梦里都带着一股清甜。

仿佛杨萱就在他身边。

正值月初,月亮尚不见踪影,星星倒繁盛,挂在墨蓝的天际,一闪一闪兀自亮着。

秋风有些紧,拍打着窗棂,桂花树的枝桠透过绡纱在墙上映出斑驳陆离的影子。

萧砺心头一动,披着外衫悄悄下了炕。

供桌上烛光摇曳,聘书被风吹动,忽然朝着蜡烛飞过去,萧砺眼疾手快,“嗖”地蹿过去把聘书捏在手里。

烛光“啪”爆了个烛花,旋即恢复了平静。

萧砺将聘书重新摆上去,烛光紧接着又跳跃起来,飘飘忽忽的,极为诡异。

他走到门口,见门关得严实,虽有风从门缝钻进来,可根本吹不到供桌那边。

萧砺回到供桌前,看着被吹得乱动的聘书沉默数息,从怀里掏出短匕,在指腹轻轻划了下,有血珠自伤处沁出来,沾染在刀刃上。

萧砺把沾了血的短匕压在聘书上,冷冷地环视下四周,在椅子上坐定。

蜡烛静静地燃着,再无风起。

一夜无事,待天色渐白,萧砺收起短匕,胡乱洗把脸,轻手轻脚地走进内室,撩起帐帘。

杨萱睡得踏实,小巧的鼻翼轻轻扇动,气息悠长均匀。乌压压的墨发堆在枕边,衬着那张脸越发地白净。

白净且安宁,像是刚剥去壳的鸡蛋,半点瑕疵都没有。

这是他心心念念要娶的妻,温温软软的,怎可能是已死之人?

萧砺伸出手,指尖不曾触到她面颊便已缩回。

痴痴地凝望她片刻,复又掩上帐帘,大步走出去。

聘书供了三日,萧砺连着守了三夜,等到第四天头上,高兴地拿给杨萱看,“就说是大吉喜事,根本不必要供。”

杨萱笑笑,将聘书仔细地收在抽屉里,顺手拿出一双袜子,“大人今儿去东条胡同吗?要是去的话,把这个带给范公公,明天是范公公生辰。”

袜子底绣了一对鹿,因怕硌脚,又衬了层细棉布。

萧砺端详番,问道:“花这么大工夫绣在脚底下,别人也看不见。”

杨萱嗔道:“古画上的老寿星不都是骑着鹿吗?别人看不看见不相干,总是我一份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