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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娘敛财手册(120)

如果她只住三五天,也便凑合了,可现在要住三五个月,说不定要住到腊月里去,萧砺总不能数九寒天也睡光板床,没床被子盖。

还有日常饭食,也不能天天从外面买来吃。

遂道:“大人,我想去逛逛铺子。”

萧砺毫不犹豫地应声好,与她一道将所需的各样东西买了回来。

只是卖菜的摊贩早晨才出摊,这会儿都将近黄昏了,根本没有买到菜,却是买了一把香葱和几只鸡蛋。

夜饭只能又在外面吃。

吃过饭,杨萱就着油灯给被子缝被头。

被面是黛蓝色,深色不显脏,她特意配了块荼白色的布当被头,使那种暗沉的蓝多了些许明亮,而且显得格外雅致。

萧砺坐在门槛上磨菜刀,磨一会儿便抬头看她两眼。

杨萱脂粉不施,钗环未戴,只腕间拢一只式样既普通的银镯子,身上穿着毫不起眼的棉布袄子。

纵然是如此平常的衣衫,却掩不住她与生俱来的姣美。

尤其是那张白净的小脸,被昏黄的灯光照着,似是蒙了层朦胧的金光,有种让人安定的宁静。

萧砺不由想起太子班师那天,杨萱穿着宝蓝色绣云雁纹的织锦褙子,天水碧罗裙,眸光里藏着浅浅笑意,腮旁晕着淡淡粉霞,一步步踩着楼梯走下来,长长的裙摆悬垂着,仿若九天之上的仙子。

而现在,她近在咫尺,好似仙子降落凡尘,只要他伸手就能触及到她。

可是……她是千娇百宠地养大的,只看她那双柔嫩的手就知道在家里不曾做过粗重活计,而他家徒四壁,样样都要亲历亲为。

萧砺有片刻的迟疑,可旋即下定决心,站起身,大步走到桌旁,温声道:“天儿暖和了,我不用盖被子,等明天再缝也一样,你别伤了眼睛。”

杨萱正觉得眼睛发酸,便道声好,咬断线头,将针线收拾起来。

萧砺给她倒杯水,从怀里掏出把钥匙,“我明儿有事要忙,你在家里待得烦了,就出门逛逛,只别走远了……中午时候,我会买饭菜带回来吃。”

杨萱摇摇头,“不用,我早起去买菜,在家里做就成。你午饭能不能赶回来?”

“能,”萧砺不假思索地回答,“下午我去找义父,义父中午要歇晌觉。”

杨萱迟疑着问,“范公公收养了许多义子?”

萧砺“嗯”一声,“共十四个,最小的才六岁,被义父送到丰台读书了,过年时会接回来。”

杨萱好看的杏仁眼映着灯光,好奇地问:“那最大的呢?”

萧砺笑笑,“最大的有二十五了,在六部为官。我们平常见面不多,出了东条胡同极少联系,义父也不许我们在外人面前提到他,可有事的时候大家决不会袖手旁观……他们都是我的家人,可以守望相助的家人。”

杨萱又问:“范公公待你们可好?”

萧砺将茶盅往杨萱面前推了推,示意她喝茶,自己也喝了一大口,这才答道:“很严厉,却都是对我们好。义父是无根之人,将来是要我们给他养老送终,给他承继香火。小十四和小十三都姓范,用了义父的姓氏。”

杨萱默然。

想来,前世萧砺以三品大员的身份心甘情愿给一个内侍当车凳,或许并非谄媚奉承,而是出于孝道吧。

也难怪他能升得那么快。

有范直这层关系,再加上他肯干,升迁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又思及,萧砺今天在范直面前说的话,心头轻轻颤了颤。

前世她对朝政毫不关心,这世鉴于之前的教训,多少明白了一些道理。

万晋朝重文轻武,文官势大权大,虽然不若武将升职快,但武将都是腰里别着脑袋拿命换来的军功。

军功攒够了才能升一级,而且还得有空缺才成。

萧砺竟然说要用军功抵消杨修文的罪……

而且,还毫不顾忌地说起他们十几个兄弟之间的事情。

杨萱顿觉脸颊发热,竟然有些不敢直视萧砺的眼睛,只得假托犯困,逃也似的回了东次间。

坐在床边,感受着窗外习习吹来的夜风,那股灼热才慢慢褪去。

杨萱不知的是,相隔不远的干鱼胡同,夏怀宁几乎要疯了……

第81章

自从夏怀远上次被杨家的马踢到胸口,引发旧伤之后, 夏怀宁就感觉一切都好似脱离了他的掌控。

本来, 他这世发展的极好, 小小年纪考过童生试, 在顺天府学崭露头角, 然后结识了未来的御前大太监范直,最近一年更是搭上了太子这条船, 前途是显而易见的光明与平坦。

而夏怀远虽然旧伤复发, 但尚未到冲喜的地步,只要好生调养, 假以时日定然能够恢复。

可夏太太贪图便宜,不知从哪里弄来几只瘟死的鸡炖了吃。

其他几人吃了都没事, 夏怀远却上吐下泻了好几日, 几乎爬不起床。

夏太太真正是怕了,不顾花费银子,去回春堂请了个有名的郎中。郎中诊完脉说性命堪忧,只凭天意。

夏太太不顾夏怀宁阻拦,寻死觅活地非去找杨家姑娘冲喜。

说来也怪, 杨家答应喜事那天, 夏怀远竟然有了好转,慢慢能够下床走动了。

夏太太更加得意,指着夏怀宁骂:“你这个兔崽子还说冲喜没用, 没用你大哥怎么就见好了?古时候就传下来的规矩, 哪能没有道理?”

成亲那天, 夏怀宁颇有些忐忑,虽然杨家说好许的是杨芷,可上一世冲喜的却是杨萱。

古往今来,姊妹易嫁也不是没有先例。

夏怀宁一方面是担心夏怀远的身体,另一方面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成亲那天主动陪着夏怀远去迎娶。

看到素纹那刻,夏怀宁心中一颗大石终于落在地上。

这一世,杨萱再也不是他的嫂子,她将会是他的,完完全全地属于他。

令夏怀宁始料未及的是,夏怀远因先前收拾房屋、量体试衣太过劳累,又强撑着亲迎,不等回来就病倒了。

夏太太故技重施,哭天抹泪地要求夏怀宁代替夏怀远行礼拜堂入洞房。

夏怀宁坚决不干。

可连着好几天,夏怀远的身体毫无起色,天天躺在床上跟活死人差不多。

夏太太又动起夏怀宁的心思,每次见到他都哭嚎“家门不幸,夏家后继无人,早晚要断了香火”等话。

夏怀宁不胜其烦,索性约了三五个同窗,禀过夫子之后,到京外暂住了数日。

回来之后,就听说当日上午杨家被官兵查抄的消息。

夏怀宁火烧火燎地赶往顺天府牢狱,要求探视。

狱卒见他穿着寻常,浑身上下也没个值钱东西,知道不是什么大人物,扬着下巴道:“你当这是集市啊,阿猫阿狗都能进,你瞪大眼睛瞧瞧,旁边牌子上写着什么,‘无关之人,一概不许入内’,你认不认字?”

夏怀宁涨得满脸通红,却又没法与其争执,从荷包掏出一两银,好话说了一箩筐,总算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