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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娘敛财手册(110)

李显媳妇原本是杨萱的奶娘,因为杨萱大了才被安排做些缝缝补补的杂活儿,她平常对杨萱的事情最上心不过。

听罢立刻骂道:“真是不要脸,得了便宜还卖乖,难不成把错处推到他们家,二姑娘就不受带累了?但凡退亲,不管因为什么都是女方吃亏……不行,我不能干看着二姑娘被欺负,总得出了这口气。”

愤愤然想了片刻,出二门寻到李显,悄声吩咐他,“哪天出门的时候往医馆问问,就说男人不行应该怎么治,吃什么管用,就说是榆树胡同范家三公子打听的……千万别被人看出半个,‘杨’字来。”

刚吃过晌饭,杨萱被退亲的事儿就传到了杨芷耳朵里。

杨芷长长舒口气,顿时感觉无比的轻松舒坦,低低嘟哝句,“漂亮又如何,还不是说退就退?退过亲,以后再找可就难了。”

她尝过亲事不顺的滋味,甚至连杨美那种人都上赶着巴结过,这会儿该轮到杨萱感受一下了。

笑着打开妆盒,取出之前过生辰辛氏送给她的赤金蝴蝶簪,插在鬓边。

金簪辉映着她眸中光彩,竟是比往常生动,脸色也提亮了许多。

杨芷又换件俏丽的冰蓝色衫子,步履轻松地走到西屋。

意外的是,杨萱非但没有蒙着被子哭泣,反而头上包一方手帕,跟春桃春杏两人翻箱倒柜地不知道折腾什么。

衣服、被子、器具摆得到处都是。

杨芷瞪大眼睛,惊讶地问:“你这是干什么?”

杨萱笑道:“把屋子收拾一下,京里最近不太平,正好春杏表叔一家进京定居,要接春杏出去,我看有她能用上的东西就让她带着,好歹也是主仆一场,留个念想也好。”

杨芷轻蔑地撇撇嘴,“赏支钗或者赏只镯子也就够了,还用着这么大阵仗?别不是怕闲得无聊,特地寻些事情消磨工夫吧?”

唇角微翘,目光闪动,眉间明显带着不容错识的幸灾乐祸。

杨萱念着往日情分不欲与她一般见识,只假作没瞧见,开口道:“姐想必也听说这阵子锦衣卫没少抓人吧?好多读书人都下狱查抄了家产,姐也把东西归置归置,若有个妥当地方藏起来,日后还能有所依傍。”

杨芷怔一下,转身就往外走。

杨萱又跟一句,“姐要是穿蓝色衫子,就别戴金簪,金簪跟蓝色不相配,显老气。”

杨芷“哼”一声离开了。

春桃朝杨芷的背影翻个白眼,不满地说:“姑娘真是,大姑娘分明就是来看笑话的,姑娘何必提点她?提点了也未必领情,往常姑娘待大姑娘多好,说翻脸就翻脸,都是白眼狼……姑娘喝口茶歇会儿,我跟春杏收拾就行。”

杨萱正觉得有点累,便在椅子上坐下,端起茶盅一气儿喝了大半盏,嘱咐春杏,“租宅子时千万别贪图便宜往那些鱼龙混杂的地方去,你一个姑娘家,安全为上。依我看,就在南薰坊寻个倒座厅或者租个跨院就好,价钱贵点就贵点,要是没了命,给你多少银钱也没福消受。”

春杏本来拉着脸不想走,听到这番话,“噗嗤”一声笑了,“姑娘才多大年纪,比我们小好几岁呢,这口气跟走南闯北的拉乡客似的。”

杨萱哂笑声,“我不是担心你,是怕我这东西被人坑骗了去。”

春杏走到杨萱面前,突然跪下,红了眼圈,“姑娘什么心思,我都明白。我不会忘记姑娘的嘱托,定然好生照顾自己,以后我还得接着伺候姑娘呢。”

本来杨萱是想将两人都放出去,可她们不愿意走,而且在京都人生地不熟的,孤单单一个人也有些生怯。

杨萱便假借有些东西要带出去,才哄得春杏答应。

话既是说出去了,杨萱遂挑出一对素常用的汝窑天青釉的三足盘和一对豆绿色圆洗,并之前藏在镯子里的那张七十二两的银票交给春杏,只等她离府时候带出去。

当天夜里,辛氏将范家退亲的事情告诉杨修文,不无担心地说:“外头到底是个什么情形?白天阿桐提起他在鹿鸣书院的同窗被抓进牢里……师兄,事到如此,咱们是不是也该想条后路?”

杨修文不耐烦地说:“舍生取义杀身成仁,要什么后路?”

辛氏咬咬唇,耐着性子道:“师兄可以视仁以为己任,可孩子们呢?阿桐尚未娶亲,阿桂还不曾开蒙,师兄忍心看他们……”

“那又如何?”杨修文背着手在屋子里快速踱几步,站住,“你说有什么办法?让孩子隐姓埋名逃亡千里?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走到哪里也没用。倒不如视死如归名垂后世,也不堕我杨家忠义之名。”

辛氏轻声道:“师兄没想过辞官不做,就此放手?”

杨修文毫不犹豫地摇头,“不可能。”

辛氏便不再作声。

昏黄的烛光照射过来,她低垂的鬓发在脸庞照出一片阴影,脸颊半明半暗,可眼角明显有水样的东西在闪动。

杨修文心中微动,放缓语气道:“瑶瑶,要不咱们和离吧?你把家里东西收拾一下,带着孩子们走。”

那一抹闪亮极快地从眼角滑出,瞬间铺了满脸。

辛氏咬唇,“我不!师兄莫非是忘了,成亲那天,是如何说的?”

那天,床畔燃着龙凤烛,枕上束着同心结。

辛氏脸上布着细密的汗珠,轻声道:“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水面上秤锤浮,只待黄河彻底枯……”

便是青山烂,黄河枯,两人也要不离不弃。

杨修文展臂将辛氏拥在怀里……

忙碌过两天,杨萱把屋里物品都整理过一遍。

一只花梨木匣子盛着金簪玉钗并各样珍珠宝石等物,用蓝布包裹卷着,就放在她床头矮几的抽屉里,如果紧急时候,她抓起来就能走。另一只榆木匣子盛放着她平常戴的钗簪,仍旧摆在妆台上,由春桃保管。

此外东西都不甚紧要,舍弃也就舍弃了。

而大舅母却打发人请辛氏过去商量事情。

是真定府张家想要早点将辛媛娶回家。

同样定了亲的,范家急搓搓要退亲,张家却眼巴巴想娶回家。

辛氏感慨万千,惆怅地叹道:“阿媛当真是有福气,不像阿萱……原以为知根知底是个好的……”

大舅母也道:“张家确实厚道,可阿媛岁数太小了,还差半年才满十四。哪里有这么早就嫁人的……张继倒是亲口应允我,及笄前绝对不圆房,话说得好听,你说嫁过去之后,还能由得咱们?”

辛氏道:“他既是这般说了,想来不至于有意反悔,不过这事儿得先跟阿媛交代清楚,让她心里有数。别两人天天缠磨在一起把持不住。”

“谁说不是?”大舅母愁眉苦脸地说,“可这孩子没心没肺的,就是人家把她卖了还乐颠颠地给人数钱,我说的话,她能听进去?”沉默会儿,又骂:“男人在外头做得孽,却让女人跟着担惊受怕,这一个多月我都没睡好觉,就怕夜里有人敲门……慌慌张张的,嫁妆怎么办?一应东西都在扬州,我手头不到一万两银子,能置办什么东西,连铺面跟地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