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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娘敛财手册(109)

一桩一桩把前朝并今朝事例列举给范三太太听。

范三太太当即惊出一身冷汗。

她只知道最近朝廷气氛紧张,却没想到有可能累及自己家。

当初去杨家求亲,一来是范先生跟范诚都说好,二来则是因为杨修文的官职。不但能够得见天颜,而且日常来往之人都是饱学之士,更有不少大儒翰林。

只要稍加指点,范诚的学问就能更上层楼。

且杨家人丁少,杨修文扶持杨桐之余,肯定也会帮衬范诚一把。

不比范家,小一辈的男丁有五六人,范诚并不是个非常出色的,家里有什么好路子未必能轮到他头上。

可现在,没沾到半点光,却惹来一身麻烦。

范三太太怎可能不着急,所以翻来覆去地想了好几天,最终还是做出决定,宁可让别人指点几句,也得让范诚抽出身来,保住前程。

纵然范三太太走得再慢,架不住范杨、两家离得近,不过盏茶工夫,便走到家门口。

刚进角门,就看到范诚低着头站在二门台阶旁的槐树下。

范三太太吸口气,挤出个笑容,问道:“阿诚站这干什么,地上有元宝,看得这么入神?”

范诚慢慢抬起头,轻声问:“娘去哪里了,是不是去了杨家?”

目光呆愣,看上去失魂落魄的。

想必是从范先生那里得知了消息。

范三太太心里“咯噔”一声,做出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我这也是没办法,你舅祖父临终前把含珠托付给我,我不能不管她……杨姑娘年岁还小,就是另外说亲也说得过去。”

范诚嗫嚅道:“可我,我不喜欢含珠表妹。”

“那是因为你们见面少,以后相处得多了,就喜欢了。”

范诚摇摇头,“含珠任性娇气,稍不如意就哭鼻子,我跟她合不来。”

“合不来就算了,反正不能娶杨萱,”范三太太脸色拉了下来,“杨大人犯了事儿,说不定哪天就要下监牢,不但帮衬不了你,反而要你跟着受牵连。”

范诚道:“律法有云,罪不及出嫁女,我一个女婿又能受到什么连累?再者,我学问做扎实了,不需要别人帮衬,自己也能养家糊口……娘,我只喜欢杨二姑娘,您再去杨家,就说不退亲了好不好?”

范三太太气道:“我前脚出来,你后脚让我去反悔,这是把我的脸摁在地上让人踩呢,再者,你想想杨太太会同意?”

范诚脸色煞白。

辛氏聪明练达,又有读书人特有的清高与傲骨,绝无可能答应。

可想起杨萱白净的肌肤,明净如秋水的杏仁眼,和她歪着头问“三哥喜欢什么样的考袋”时的娇俏温柔,范诚又觉得心里刺痛得难受。

以后杨萱要嫁给别人,对着别人轻颦浅笑,替别人缝衣做衫,跟别人生儿育女……范诚用力摇摇头,忽地跪在范三太太脚前,“娘,儿子求您了,我心里只有杨二姑娘一个人,绝不可能另娶他人。”

看着一向老实听话的儿子,为了杨萱竟然三番五次地反驳自己,而且还不惜下跪。

这还没进门呢,如果真娶进家来,吹两天枕边风,是不是更不将自己这个做娘的放在眼里了?

范三太太勃然大怒,“范诚,你这是做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君亲,你却为个女人下跪,这么多年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你就算不爱惜自己的功名,可也得替你父亲想想,替你两位伯父和几位堂兄弟考虑考虑?”

范诚面如土色,却犟着问道:“就算杨世叔要下牢狱,跟伯父和几位堂兄弟有何干系?”

范三太太道:“你有那么位岳丈,难道他们脸上就有光了?阿诚,你就死了这份心吧,即便你不娶含珠,我也会给你相看别人,杨家就别想了。”

闪身走进二门。

范诚直挺挺地跪在原地,忽地俯下~身子,无声地落了泪。

这边范三太太气得浑身发抖,那边辛氏也是恼怒万分,好容易控制下心绪,吩咐文竹道:“将二姑娘叫了来……”

第74章

杨萱听完辛氏的话, 低着头, 无奈地叹口气。

她已打定主意, 要用心待范诚,跟他好好相处,没想到……

退了也好。

原本她也并非出于喜欢范诚本人, 更多的是贪图范家这个庇护之地。范家不肯庇护她,见势不妙及早抽身也无可厚非。

辛氏瞧不见她神情, 只觉得她半晌不说话,怕她钻了牛角尖,遂开解道:“若不想退也不是没办法。我是觉得三太太既然已经生出这份心思, 将来即便你嫁过去也未必能过得好, 婆婆想到刁难儿媳妇实在太容易了。”

杨萱抬头道:“我巴不得不嫁,守着娘亲待一辈子多好。”

辛氏嗔道:“净说瞎话, 哪家的姑娘不嫁人, 留在家里当老姑娘?”

杨萱笑一笑,笑容未达眼底便已消散,“我觉得范伯母未必真想让范三哥娶她外甥女, 真要有这个心思, 早两年就定下了, 何至于拖延到现在?”

辛氏一点就透,长长叹口气,“趋利避害, 人之常情, 可是他们怎知咱家一定会破败?”

话出口, 已经知道了答案。

近一个月,被羁押的文士中,约莫半数是跟杨修文有过来往的,轮到自己家也是早晚的事儿。

正思量着,听到杨萱道:“娘,我想把春杏和春桃放出去,她们两人伺候我这些年,年纪也都不小了,许她们些银钱,她们或是嫁人或是另寻主家,各随心意。”

辛氏道:“两人都放出去,你身边不就没人伺候了?”

杨萱笑道:“我待在家里没什么事儿,还要人伺候什么?每天就是吃饱了睡,睡足了吃,自己也能干。”

“那随你吧,”辛氏应着,“实在不行就让文竹过去,文竹最妥当不过。”一边说着,一边走到衣柜前,从最底层取出那只海棠木匣子,找出来两只十两的银元宝并两支银钗,“每人给她们十两银,足够用上两三年了。”

杨萱接在手里,见匣子里尚有好几张银票,便道:“娘给我些银子吧。”

辛氏抬眸,“你要银子干什么?”

杨萱褪下腕间手镯,将其上机关打开,掏出里面的银票,“藏在这里面以备不时之需……三舅舅手头也藏着银子,只是不想露出来。”

辛氏愣了好半天,将匣子最下面两张八百两的银票仔细卷好,塞进手镯里,叮嘱道:“仔细收着别丢了,如果家里真出事,也未必能牵连到你们,你拿着可以傍身,如果没事那最好不过,你留着以后当私房银子……也别只藏在这里,小衣的衣襟还有鞋底夹层都能藏一张。”

两人在屋里低声商议,外头文竹气不过,将今天范三太太的来意说给李显媳妇听,“……去年上门求亲时说得天花乱坠,把二姑娘夸得就好比天女下凡似的,这才刚过一年,又觉得二姑娘岁数小……去年不更小?还说把错处尽管推在她家,本来就全部是范家的错处,说定的事情她还能腆着脸再收回来……真气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