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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暗卫今天也毫无破绽(36)

车内沉闷,她禁不住胡思乱想,便寻了话题,俯身凑近他,皱眉问道:“公主此来北地,应该也带了暗卫吧。这同样的衣服和面甲,若你们混在一起,我分不出怎么办?”

陈慬闻言,将面甲摘下,道:“属下思虑不周,请郡主恕罪。”

方思宁笑着从他手中拿过面甲,细细看了看。面甲乃是熟铁所致,饰龙龟纹,看来颇为精致。她随口问道:“纹饰有什么讲究?”

陈慬应道:“魁夜司分四营:天枢、天璇、天玑、天权。暗卫以面甲区分。此纹属天枢部。”

方思宁点了点头:“难怪叫做魁夜司,原来是指魁星。”她将面甲翻了个面,就见口鼻处设有夹层。她不免好奇,又问,“这又是什么机关?”

“药匣内置,隔绝毒瘴。”陈慬回答。

“真讲究……”方思宁低声赞叹了一句。

暗卫的性命从来不值钱,但即便是块石头,精心雕琢后也有相应的价值。不论是那身特制的衣裳,还是这副做工精巧的面甲,多多少少也算爱护。但话又说回来,与其费这些心思,倒不如远离那些血雨腥风,许他一个安稳。

方思宁将面甲交还给他,笑道:“过几日裁缝来府里,秋冬两季的衣裳都好做的,把你院里的人也算上。若还有其他要添置的,直接去账房支领。”她话到此处,皱了皱眉,“还有啊,我赏的东西,该给谁就给谁,不许封存。”

陈慬抬眸望着她,眼神中微微有些疑惑。

方思宁见状,坦白道:“我看过你记的帐了。”她摇头长叹,“算得可真清楚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分家了呢。”

陈慬被她的用词逗笑了。其实,账本看未看过,他并不在意。只是她的话里有太悠长的未来,教人既憧憬又惶恐。

至少,别令她扫兴……

他如此想着,压下了所有的话,只含笑不语。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方思宁心觉异样,正想开窗查看,陈慬却抬手关紧了车窗,又将面甲交到了她的手中,道:“请郡主戴上面甲,待在车内。”

方思宁愈发不解,正要问时,他已然下了车。

车门开阖,不过瞬息,方思宁依稀看见车外弥漫的雾气,以及隐匿在雾气中的朦胧黑影……

……

陈慬下了车,屏息看了看四下。此处是一条小巷,两侧皆是高墙,行人稀少,最适合截道伏击。车夫及随从倒在各处,尚有动静,只是昏噩迟钝,难以举动,想来这不自然的雾气应是迷烟之类。

他正思索,忽觉周遭的迷雾颤颤一动,数点寒芒裹挟杀气,疾疾迫近。他并未犹豫,跃身翻转,轻巧闪避。但不等他落定身形,一副索钩破开迷雾,直冲而来。他索性仰倒,贴地一滚,长刀瞬时出鞘,挥斩之间,将索钩震开。一番动作下来,纵是尽力屏息,仍不防吸入少量的迷烟。头脑昏沉的瞬间,他咬破舌尖,权以疼痛醒神。

伏击者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数条索钩重又袭来。

他已然明白了伏击者的意图:以索钩拘住他的行动,再拖他远离。之后,便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种手段,他再熟悉不过。

他翻身避开,又顺势寻住一副索钩,以刀身缠住锁链,用劲一拽。片刻角力,却是执索钩的人先松了力道。若被拽出迷雾,便会陷入不利之地。攻击者显然有所忌惮,而这份忌惮正趁了陈慬的意。他将那副索钩捞在了手中,又振臂一扬,将钩爪抛上了高墙。随即,他拉紧锁链,蹬墙纵步,转眼攀到了高处。

上头并无迷烟,他吐息几次,湿润的空气沁入肺腑,更令神思清明。他低头望了一眼,就见迷烟□□有六人,皆是劲装蒙面。但毫无疑问,这些必是魁夜司的暗卫。他的眉头轻轻一蹙,松开了索钩,飞身跃起。身子凌空的那一刻,数枚暗器出手,亦是冷光森寒。那六名暗卫不敢轻敌,慌忙退身散开。陈慬落地,就立在了六人中间。

随他站定,一滴雨水坠下,正打在他的肩头。水滴倏然碎开,又顺着衣裳皱褶蜿蜒流下。但听一声雷响,顷刻间,疾雨飒飒。

眼见雨水冲散烟雾,陈慬环视一周,开口对那六人道:“榴月、正陆、廿玖、南桑、青鹿、庚一,你们可想清楚了,当真要跟我动手?”

此话一出,六人齐齐跪下,低头沉默。

陈慬松了松握刀的手,又望向了不远处的一道人影:“都尉,何苦为难他们呢?”

人影走近,正是魁夜司都尉,陈敬。他看着陈慬,抬手探了探雨势,道:“好一场及时雨,你的运气真不错。”

陈慬一笑,抿了抿舌尖,唾出了一口血沫:“故人无情,万幸苍天怜见。”

陈敬抽刀出鞘,道:“暗卫之间何来情谊?不过听命行事罢了。”话音一落,他挥刀而上,削向陈慬的颈项。

方思宁恰在这时推开了车门。

她一直在听车外的动静,悬着的一颗心令她坐立难安。直到雨水势大,她心想迷烟必会被冲散,这才出车观望。而后,便被眼前所见骇住了呼吸。

这是……截杀?

而那个与陈慬的对战的人,是陈敬?

方思宁的思绪有些混乱,但有件事情却再清楚不过——这些人的目标不是她。

她的仆从都倒地不起,陈慬又不在身旁,若要杀她,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若说陈敬被陈慬拖住无法脱身,可其余的六个黑衣人却也没有举动。他们只是静静跪着,甚至没有往她的方向看过一眼。

难道说,他们要杀的人是陈慬?

方思宁不假思索地下了马车,但还不等举动,一道黑影倏忽来至眼前。

“请郡主回车。”来者恭谨地行了礼,随后便挡在了方思宁面前。

方思宁自知绝非是魁夜司暗卫的对手,只得强压燥怒。

此时此刻,她悔恨不已,今日哪怕多带一个护卫……哪怕一个……

陈慬见她出了马车,手上的招式一时松散。陈敬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破绽,刀锋突刺,直取陈慬的心脏。

陈慬躲闪不及,只得提刀格挡,却不想雨水沾湿了掌心,刀锋相震间,刀柄一滑,竟脱了手。他匆忙后退,未等站稳,却捂着心口跪倒下去。

陈敬见状,目露无奈。他踢开陈慬掉在地上的刀,走上前道:“旧伤难愈。可惜了。”言罢,他举起了刀来。

方思宁的呼吸一窒,所有情绪皆被扼断。她不顾一切地推开了身前的人,拔足飞奔……

电光火石间,陈慬突然起身,一把擒住了陈敬的手腕。陈敬一惊,转手击出一掌。如此距离,躲避显然不可能。但陈慬也不想躲避,他抬手一格,阻下掌击。随势抬腿一勾,将陈敬撂倒。陈敬万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力气,一时被压制在地。陈慬毫不犹豫,并指刺向陈敬的咽喉。他的指间隐着的寸余寒芒,是锋锐暗器。若被刺中,绝无生还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