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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月夕(97)

月夕道:“这是人尽皆知之事,公公又何必谦让。”说罢,她又叹口气,道,“只是我毕竟得了一场病,忘却了许多事,有不明之处,还请公公不吝指点才是。”

赵福德道:“公主有什么话,但问便是。”

“皇上姿容卓绝,文武双全,我听人说,他在龙潜之时,就在京中颇负盛名。他登基之前,便已到了婚配之年,不知为何一直尚未成亲呢?”

赵福德愣了愣,干笑了两声:“这个……”

月夕低声问:“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

“并非有什么难言之隐。”赵福德道,“只是不便和公主说。”

“为何?”

赵福德叹口气,道:“因为此事和先太子有关。公主和太子亲厚,怕说了,公主以为我等故意抹黑太子,挑拨离间。”

月夕的目光闪了闪。

“公公多虑了。”她随即道,“虽然我记得不清楚,但多少也知道我和太子哥哥关系要好,非常人能挑拨。公公且说来听听。”

“那奴才便斗胆说了。”赵福德道,“当年,皇上到了婚配的年龄,先帝确实物色过几门亲事。头一门是常阳候家的长女。”

月夕心头咯噔一声。

怎么又是沈家?沈家的长女不是太子妃么?

说到沈家,赵福德显然有几分忌讳,但看月夕一脸懵懂,又放心了。

他道:“公主恐怕不记得了,沈小姐配给今上,在当年也算轰动一时的大事。原本皇上要去扬州提亲的,不料出了点岔子,太子替皇上走了一趟,待回来后,沈小姐就变成了太子妃。”

太子去扬州的事,凌霄的日记倒是提过。

当年的扬州之行,本来是今上去的。可他无意间被卷入了凌霄乳母的命案里,于是被太子抢先一步。

原来被抢走的,还有沈小姐?

月夕的眉头不如皱了皱。凌霄这亲兄长确实不厚道,怎能抢弟弟的亲事?

“出了这事,皇上想必不好受吧?”

赵福德无奈道:“若是论亲事,皇上倒没什么。左右他未曾见过沈小姐,本就没什么感情。只是先太子这般举动,让朝廷内外有了谈资。那时,大街小巷都在议论皇上被先太子抢了王妃,到底有损皇上的颜面。”

“后来呢?”月夕追问,“先帝不曾再为皇上议婚么?”

“公主说的不错,先帝后来确实想给皇上再寻良配。只是那时,皇上突然生了一场病,宫中请来国师为皇上算命,说皇上命有坎坷,必二十之后议婚方可消灾解难。先帝得了这话,便也只得将此事押后。可不想,等皇上过了二十,先帝已经不在,却无人为皇上主持了。”

月夕听了,不由错愕。

她先前想了许多可能,觉得皇帝迟迟未婚,必有些复杂的因由。没想到竟这样简单。

先是被抢了王妃,又被断言要晚婚,这皇帝,果然是命不好啊……月夕在心里感慨。

“原来如此。”她想了想,和颜悦色地对赵福德说,“这些事,我无处打听,也只有赵公公可直言相告。不过我之所以询问,也是为了皇上采选。公公告知与我,必不外传,还请公公勿与皇上多言。”

赵福德应下:“公主放心,此事也并非什么秘密。皇上那边,奴才必守口如瓶。”

第一百一十五章 宴请(上)

“她就问了这些?”永明宫里,皇帝听了赵福德禀报,翻着奏折,眼也不抬,“没再说别的?”

“她说,让奴才切莫告知皇上。”赵福德老实道,“而后,公主就回去了。”

皇帝看他一眼,不置可否。

少顷,他似想起什么,道:“张定安好像好些日子没消息,还活着么?”

赵福德笑道:“皇上净会玩笑。张大人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他似乎得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要亲自禀告皇上。”

皇帝冷哼一声:“他能有什么了不得的消息,莫不是胡诌一个搪塞朕。”

赵福德道:“张大人恐怕不敢。听传口信的人说,张大人似乎带回来了公主遗失的印信?”

听得这话,皇帝来了兴趣。

“哦?”他说,“真找回来了?”

“据说是。”

皇帝思忖片刻,道:“此事,不可让凌霄知道。”

赵福德道:“遵命。”

慧园里,月夕也在盼着凌霄的信。

说来,她心底有些莫名的忐忑。

上回的信里,凌霄对沈劭只字未提,不知这回是否会说。

但不管凌霄说与不说,她已经决定先下手为强。她放弃出宫留下,就是为了解决沈劭这祸害。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如今是一副崭新的模样,好似过着新的人生,可她终究是晏月夕。

每至午夜梦回,当日被迫嫁给徐黑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仍在心中隐隐作痛。

沈劭是她的心头刺,不把他拔掉,寝食难安。

她将一支珠钗从妆奁中取出,在头上比划,问:“客人都来了么?”

“还没到时辰。”春儿说着,有些狐疑,“公主,你以前从不喜欢宴请客人。”

“那是从前。”月夕微笑,“我现在喜欢了。”

*

月夕请的客人,都是宫中的命妇。

这些人,月夕从不曾见过,但凌霄却是认得的。

从前先皇后在世的时候,宫中时常有宫宴,这些命妇都是座上宾。

其中,就有李阁老的儿媳张氏。

帖子里,月夕邀这些命妇带上家中闺秀,到慧园里观鱼赏花,故而若无意外,她的女儿李妍也会来。

不过今日头一个到的,却是季窈。

她今日往来颇为勤快,恨不得粘一只眼睛在月夕身上。

尤其听闻月夕前一日去面圣,更是明着暗着打探圣意。

“我去见皇上,不过议论采选的章程,都是些繁杂的对话,说了你也不爱听。”月夕剪下一朵蔷薇,道,“若说有什么特别的,就是皇上还说起了你。”

“我?”季窈目光微亮,“皇上说我什么了?”

“说你昨日去他那儿下棋来着。”

季窈双颊微红,问:“是皇上特别说起的?”

“不是他说起的,我又怎会知晓?”月夕道。

“皇上还说了什么?”季窈迫不及待地问。

“他说你的棋艺不大好,与你下棋颇为费神。”

季窈的笑容僵住。

“这……”她的目光不定,小声道,“这是皇上的原话?”

“你莫不是信不过我?”月夕瞥着她,似笑非笑。

“阿窈岂敢不信公主。”季窈忙道。

月夕将手中的花递给一旁的春儿,看向她,拉过她的手:“你放心好了,皇上一向宽和,也不过随口说说罢了。也怪我不曾说清。我那日提起对弈,本是想说像先帝时一样,办一场棋会,让皇上君臣同乐。不想你这般着急,自己去找了皇上。”

见季窈露出羞赧之色,月夕心里忍不住想,皇帝究竟有什么好,惹得这么个如花似玉的闺秀似饿虎扑食一样。